禁忌书屋 - 言情小说 - 大唐平阳传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45

分卷阅读245

    云心里也是一阵难过,放缓了声音道:“阿兄不必如此。人人都有不懂事的时候,只是阿娘,她没给你弥补的机会。”

建成心头一震,三娘的意思是……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错得那么厉害,是母亲太过决绝?她其实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他胸口不由一热,脱口道:“不,我只是不明白,母亲她不原谅我也就算了,为什么对祖母也是如此?身为晚辈,她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心怀怨怼!”到死都绝不遗忘,绝不原谅,到死都不给任何人台阶。

怨怼?凌云心头微哂,反问道,“若是身为晚辈,无论如何都不能怨怼,那阿兄,你现在做的事,算什么?四郎做的那些事,又算什么?”

建成原以为凌云是赞成他的,没想到她突然问出这么一句,顿时又是一呆:是啊,他怪母亲怨怼祖母,但他和四郎,何尝不是一直在怨怼母亲?这句话他实在无法回答,半晌才苦笑道:“三娘,我不明白!”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凌云自然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可这句话,她又该怎么回答呢?在这件事里,有太多的纠结,太多的错误,有如一道沉重的枷锁,困住了他们太久太久。

沉默片刻,她目光微扫,却见路边杂木丛生,郁郁葱葱,却也夹杂着一些枯木败枝。有一棵不知是火烧还是虫害,竟有半边都变得焦黄。她心里一动,索性上前两步,翻手拔出背后的长刀,刀光过处,那半边枯木轰然落下,将坠未坠地垂在悬崖边上。。

建成吓了一跳,就连一直观望的玄霸和世民都忍不住走了过来:“阿姊?”

凌云向他们摆了摆手,转身看着建成正色道:“阿兄,若教我说,母亲的事,祖母有错,父亲有错,你也有错,就是母亲,何尝不是错待了你,错待了四郎?这些错,如今都已无法弥补。但无论如何,错就是错,错了就得认!就算被人耻笑议论,也不能自欺欺人,不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若是如此,那才真正会让人永世不得安宁。”

建成沉默良久,脸色愈发黯然,涩声道:“我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母亲安葬的事,这件事。我以后都不会再提,你放心,我不会让母亲不得安宁!”

凌云摇了摇头:“不,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跟阿兄算旧账、论是非。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总得说清楚了,看清楚了,才能彻底放下来。就像这棵树一样,有些枝叶既然已经枯死,无法挽救,那就不如一刀两断!只有一刀两断,才能好好活下去,才能轻装上路。

“阿兄,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往回看了,阿兄你也不要再往回看。母亲的事就交给我,父亲的事就拜托你,咱们都得轻装上路了!”

回头看着玄霸和世民,她长出了一口气:“还有二郎,你也一样,我们心里既然已有取舍,就该一往无前!”

“走吧!”

随着她的这声话语,崖边的灌木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枯木的重量,那粗大的枝干从崖边直落了下去,发出轰然一声。

这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了许久,随之响起的,是马蹄和车轮的声音。

在井陉西口,在苇泽关前,李家的人马,终于彻底分成了两队,一支人马快马加鞭奔向了遥远的陇西,而另一支则推着沉重的柩车,缓缓走向了长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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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卷到这里就结束了,故事的上半程也结束了。

还有两个番外。周二和周三更。

番外一美人心计

井陉故关离苇泽关并不算远,但从关内过去,却得先折返数十里到苇泽县,改道井陉旧路,再穿山越岭数十里,才能抵达关城。

比起直通苇泽关的新道来,这条秦汉时就有的旧路显然更加狭隘崎岖,纵然以何潘仁和阿祖的脚程,也是从星光漫天的深夜,一直走到夕阳西下的黄昏,才终于瞧见了的那座掩映在群山之中的巍巍旧城关。

两山对峙,一水中流,井陉故关就坐落在两座高高的山崖之间,气势比苇泽关更显峻伟,走得近了,才会发现这座足有数百年历史的关城已是十分残破,处处都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当余晖斜照在斑驳的城墙上,却自有一股沧桑之气扑面而来,几可夺人心魄。

何潘仁就蓦然停住了脚步,抬眸看向了关城,良久都没有动弹。

夕阳将他的身形勾勒成了一道清晰的剪影,这秀丽颀长的身影,和不远处巍峨残旧的城关,气韵分明截然不同,但一道映衬在碧蓝的天穹下时,看去却是分外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子才轻轻一动,哑声说出了这天的第一句话:“走吧。”

跟在他身后的阿祖不由默默地松了口气,他不知道他家大萨宝为何要连夜离开,更不知道他们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却清楚地知道,萨宝的心情一定是很不好。因为只有极度愤怒郁悒低落的时候,他才会这么一言不发地闷头疾走——就像多年前那个孤独无助、也根本无处发泄苦闷的孩子一样。

不过这几年以来,他这么做的时候已是越来越少了。

上一次,还是他母妃去世的时候吧?大萨宝也是这么闷头不响地走了整整两天,直到精疲力尽。

不过要照他阿祖来看,大萨宝的这位母妃如果能去世得再早点,那就更好了,如果能在大萨宝出生后就死掉,那就最好不过了。

那个女人,人人都说她是西域第一美人,不过要照他阿祖来看,那女人也没有多好看,哭哭啼啼、风吹就倒,还不如草原上随便一匹小母马呢,偏偏顶着这美人宠妃的名号,给大萨宝招来了多少嫉恨!

幸亏大萨宝除了脸长得像她之外,别的再没有一样跟她有半点相似。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自己头一回见到大萨宝的时候,他才七八岁吧,就因为字写得好得了老师奖赏,竟被两位异母兄长生生地拧断了指骨,还硬说是他自己摔的;而他的那位母妃居然也说是他自己不小心,不能去攀扯旁人。大萨宝那次就从王宫里一直跑到了城外的草原,若不是遇到自己,还不知会跑到什么地方去。

但就算这样,大萨宝也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说起这些事情,也只是咬着牙冷笑,就像根本不是真的一样——可那手指上的伤却做不得假。

自己实在好奇,等大萨宝回去时,还悄悄跟着去看了看,看到了他那个阴沉沉的父亲,那个一团泥似的母亲,还有那些幸灾乐祸的兄弟姐妹,这才明白,自己虽是个跟马群比人群还熟的孤儿,却比这个孩子幸运得多。

至少不用那么糟心不是?

尤其是那个王妃,这女人脑子里除了讨好夫君和保持美貌之外,大概再没有别的任何东西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