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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顿饭,是回门饭,那都是男方本家亲戚吃的,他们一群外人去了算啥?她爱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穷得吃不起饭,上别人家讨吃的去。顾三却很固执,“婶子甭客气,我娘本来想亲自来请您的,可她忙不过来才让我来。”说着,抱起幺妹,挽着老太太的手臂,半托半拽。一群孩子唧唧喳喳跟在他身后,顾家的酥rou真是一绝啊。别人家rou少面多还用最差的肚皮上的rou,rou皮比rou还多,可他们家呢?那是专门把rou皮剔出去,只留rou,还是三线五花rou,肥瘦相间,一嘴咬去,外酥里嫩还流油……光想着,大家就流口水了。果然,看见她们,顾老太笑得更开心了。她现在啊,对陈丽华是怎么看怎么看不上,可黄柔不一样,她不仅漂亮,为人处事好,还有正式体面的工作,还自带一套房子……当然,更重要的是心好,主动提出把老三的房子给他们养老。这样不图钱的,一心只想好好奋斗好日子的女人,她怎么能不喜欢?她只盼着崔家的事快点过去,她好跟老姐妹商量他们婚事,赶在正月里把事办了,明年春节就能抱孙子!哎哟,真是想想就让她乐开了花!星期一上午十点,阳光灿烂,万里无云,本该是个种地伺候庄稼的好日子,可大河口十里八乡的农民们却不在田间地头,早早的聚集在公社劳教场上,人声鼎沸。黄柔本来不想来的,这种虚假的亢奋,病态的狂欢,让她心里非常不舒服。可学校要求每个年级至少来一名老师现场观摩,回去还要写报告和总结,陈静家里有事回市区去了,这任务自然就落她头上。学前班的老师还没定下,神兽们无处可去,黄柔不放心幺妹一个人在家,担心她又去爬垃圾山,也只能带她过来了。不过,她得提前打好预防针,“去了劳教场少说话,怕就别看,啊。”“我不怕哒mama,我连黑漆漆的洞洞都不怕。”黄柔心头苦笑,今儿要见识的,远比黑洞可怕,听说隔壁公社上星期开展的劳教大会上,死了个老人呢。那老人是个傻子,头脑不清楚,道理又讲不通,无儿无女又干不了活,平时就靠生产队救济,平均两天能吃上顿玉米糊糊算好的。最近天冷了,饿得也快,他耐不住,偷偷刨了人自留地两个红薯,就被闹到队上去。而队上正愁找不着□□的对象,这不正是现成送上门的?反正他是独人一个,被拉去凑数也不会有人给他叫冤,批两句骂两句不疼不痒的也就过去了。谁知到了劳教场,面对着黑压压的人头,被大广播里这个“主义”那个“思想”的教育,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他就跟大广播“吵”起来了,嘴里不干不净骂些平时听来的脏话荤话。他是听不懂别人骂的,可主席台的领导能能听懂他的啊,围观群众早已哈哈大笑……负责看他的民兵也是个二愣子,端起枪托子给了他背上两下,老傻子回头就去抢他的枪。这还得了?枪要到他手里,这乌泱泱的人山人海咋整?一群民兵拥上去,拦的拦,抢的抢,场面混乱到了极点,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扣动了扳机……等听见震得耳朵嗡嗡叫的枪声时,他胸口已经多了个血窟窿!于是,无儿无女的老傻子就这么死了,还是他咎由自取。所以,现在整个红星县的老百姓,看见枪就吓得够呛。希望今天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尤其大伯子,被人□□就□□几句,少不了一块rou。她们到的时候,人群已经挤得水泄不通,居然还看见不少牛屎沟生产队的,“小黄老师也来了?”“幺妹看见你大伯没?喏,就台上低着头那个。”崔建国早臊眉耷眼不敢看人了,听说还得来两个家属,他自个儿跑得慢活该受这屈辱,可家里人多倒霉啊?真恨不得自个儿了结算逑,省得连累家人。幺妹在mama怀里,眼前乌泱泱尽是人头,她怎么看也看不见大伯在哪儿,只好趴mama肩膀上,“我可以去看看大伯吗mama?”黄柔本不想带她进去,怕待会儿有打斗场面吓到她,可小丫头抱着她的脖子,撅着嘴,乌溜溜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她,“可以吗mama”“就看一眼mama”“你是我世界第一好的mama你一定会答应的对不对”……自从学会撒娇,她就无往不胜了。这小小的篮球场大的一块空地,居然来了这么多人,密密麻麻都是人头,走哪儿都能闻见别人的口气,身上的臭汗,庄稼人仿佛汗味是与生俱来的劳动属性,尤其有些抽旱烟的老大爷,那一张口简直绝了!母女俩憋着气,蜗牛似的,花了几分钟才钻到最内圈,靠近主席台的位置。主席台左右两侧各有两张旧桌子,摆好了板凳和搪瓷水杯,明显是公社领导坐的。而主席台正中央,正臊眉耷眼站着满满两排男女,双手背在身后,双腿并拢,低垂着脑袋。幺妹一眼就看见大伯了,因为他个子最高,而脑袋是最低的,下巴都挖到心口去了。“大伯。”崔建国没反应。“大伯,大伯,我是小绿真呀!”崔建国听见奶声奶气的“小绿真”,这才抬起头来,看见兄弟媳妇和侄女,他的脸臊得更红了。“大伯不要害羞哦,我不会笑你哒。”幺妹一本正经的安慰他,顺便不忘提一嘴巴:“昨天我们去顾奶奶家吃喜酒啦,他们家二叔叔结婚啦,葡萄酒特别好喝,还有……嗯,还有香喷喷的酥rou,等你回家就能吃啦。”崔建国本来没脸见人的,,嘴里也开始流口水了。口水就是对未来的期待,想想丢个脸怎么了?又不会死人,只要过了这一关,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东山再起。况且,昨儿去搜家的民兵也跟他说了,会给他说好话,早点放他回家的。他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一群“难兄难弟”都在跟台下认识的人说话呢,他忙压着嗓子问:“昨儿……怎么说?”黄柔正想跟他说的也是这事,家里人担心万一治安队给他吃点苦头他说出实话,挣了那么多钱,而在崔家又搜不到一分钱的话,他们还得遭殃!她微微笑笑,摇摇头,“没事。”崔建国“呼——”的松口气,幸好治安队和民兵队轮流审问的时候他都咬紧牙关不承认,反正他们抓到他的时候,萝卜糕和馒头片都卖光了,只剩一辆自行车和箩筐……只要不承认,又搜不到“赃物”,他们也拿他没办法。两个大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事有惊无险了。而幺妹,则睁着大大的眼睛,这儿看看,那儿瞅瞅,又蹬蹬腿,“mama放我下去叭,你太累啦。”她可是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