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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杯随手一扔,顺势倒在越晟身上,语气无奈,尾音还有点轻飘飘:“今日怕是回不去了。”越晟的身体绷紧,不自觉问道:“那要怎么办?”苏融的记忆就停留在这句话上,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苏融确实是喝多了记不清了。只知道第二天之后,越晟就说什么也不肯再沾一滴酒,平日里宫宴,都是以清茶代替。苏融怀疑,自己是否趁着酒醉,对越晟做过什么事情。才会让这只小狼崽反应这么强烈,连酒都不敢沾了。苏融坐下后不久,就看见上边有小太监更换御座前的酒盏,四面渐渐安静下来,越晟应该很快就到了。苏融在底下闲着无聊,一手轻拨了拨桌上的琉璃盏,目光到处转了两圈,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来赴宴臣子的脸,发现只有一小部分他才认识。当年苏丞相派系的势力,已经所剩无几。苏融当年心高气傲,不屑于一些阴私手段,并未建立独属于自己的关系网,如今便遭到了反噬。看来这三年来,越晟没少清洗朝中势力。当年自己的存在,对越晟果然是个极大的威胁。傅水乾在最前头落座,不停地有人上来和他攀谈,傅水乾有点不耐烦,通通挡了回去。其他人见他神色不耐,知他心情不好,于是识趣地不再近前。傅水乾此时很郁闷,他觉得只要是方雪阑在的地方,他就浑身不自在。方雪阑永远目光灼热地盯着他看,傅水乾甚至怀疑只要自己落单,方雪阑那人能直接扑上来扒他的衣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傅水乾喝了两口酒,视线不小心又撞到斜对面的苏融身上。在傅水乾眼里,方雪阑今日和平时不太相同,具体哪里不同他也说不出来,但今天这人显然顺眼多了。傅水乾盯着苏融看了一会儿,渐渐皱起眉头。苏融正心不在焉地晃着酒杯,眼神四下乱晃,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眸神采飞扬,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傅水乾似乎都能清晰看见他眼尾的红痣,明艳至极。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傅水乾心想。老天爷给了方雪阑一副好皮囊,然后收走了他的脑子和廉耻心,草包美人不过如是。苏融原本正打量落座各处的臣子,从他们的神情动作,以及部分谈话内容推测这些人目前的阵营。越晟这几年的皇帝当得貌似还不错,臣子间拉帮结派的现象少了很多,比起苏融当年时候,现在的臣子甚至不敢在宴会上多和同僚说两句话。回想起苏融当权的时候,只要有宫宴,基本要在上位处给他设一个专席,周围数米内清空,其他人都坐得远远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因为来找苏融敬酒的人太多,普通席位间挤不下这么多人而已。苏融收回目光,却发现好像有人一直盯着自己,他对别人的注视颇为敏感,立即抬头望去。对面的傅水乾马上转开了头,装作毫不在意地给自己倒了杯酒。苏融:……“陛下驾到——”有太监尖着嗓子喊了一句,拉回了苏融的心神。他往上看去,便见越晟一袭黑色龙袍,面无表情地从偏殿处步出,最后坐在御座上。有这么一尊煞神坐在上头,殿内的气氛似乎都沉凝几分,苏融发觉周围人不自觉地闭了口,四下一片安静。众臣行礼后,越晟好一会儿才端起酒杯,淡淡开口:“孤敬傅将军一杯。”苏融单手托腮坐在下方,附近人多,也不担心越晟注意到自己,懒懒散散地瞥了上座的天子几眼。他猜越晟今晚在宴会上说的话不会超过五句。傅水乾一手执着酒杯站起来,长身玉立,遥遥朝越晟敬了敬,笑道:“臣谢过陛下,祝陛下龙体安康,千秋圣寿。”越晟对这样的客套话一贯没什么反应,只随意点了点头,又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傅水乾唇角挂着一丝笑,脸上表情看起来也很真诚,殿中一派君臣祥和之景。苏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深觉越晟这两年确实是长大了。要换成以前的他,越晟压根就不会给傅水乾一个眼神,更不用说大费周章地给他办庆功宴,以及在宴会上刻意表示亲近。越晟将杯子放下,突然极细微地蹙了蹙眉。他注意到有人一直在下面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看。越晟顺着往下一扫,臣子们大都微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唯独右手侧一人尤为显眼。苏融坐在那处,姿态散漫又悠闲,不像是普通臣子带来的家眷,倒更像是久居上位养出来的自在气度。越晟眸色渐深,带着些许思索。方雪阑带给他的感觉,很奇怪。这个人他调查过了,然而属下呈上来多是方雪阑追着傅水乾跑,闹出来的各种丑事。越晟不耐烦看疯子发狂,草草扫了几眼,见没什么线索就作罢。昨晚的越晟想了片刻,还是召来属下,问:“方雪阑前些天在做什么?”属下翻了一下手里的情报,恭敬回答:“方公子于六日前给傅将军送礼被拒,心伤过度,闭门谢客,待在府内五天没有出门。”越晟:“……”他原本以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结果看来,许是他多心了。只能怪他自己,一晃三年,现在看谁竟都是苏融当年的影子。越晟收回落在下方的视线,垂眼盯着桌上的茶液看了半晌。大殿里灯光刺目,空气中漂浮着各色酒菜香,底下的臣子们一动不敢动,气氛压抑又沉默,无端令人烦躁不安。越晟忽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席而去。下面的众臣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越晟一向不遵礼制,宴会上直接离开是常有的事。随着越晟的离开,没了紧迫感,大殿里也渐渐热闹起来,苏融看了眼往来敬酒的人群,低声问方易:“为何右位首席是空的?”方易闻言顿了一下,低声道:“让你平时多了解朝政就不听,那是苏丞相的位子,陛下特意留出来的。”苏融蹙起漂亮的眉:“可,丞相他不是已经……”方易叹了一口气:“陛下念旧,自苏相逝去后,丞相这位子始终是空着的。”当然会是空着的,苏融漫不经心地想,越晟已经不需要第二个牵制他的权臣了。宫宴过半,苏融把该看的都看了,该问的都问完了,开始觉得无聊起来。如果他还是苏相,这时候应该就回去了,没必要再陪着笑脸熬到最后一刻。但苏融瞥了瞥旁边的方易,方易身为礼部尚书,来奉承的人自然多。苏融见他忙得额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