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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节,都不相同。仙界能看到三千小世界,亦能调整光阴。此时,一方凡境,正是杨柳依依,阳春三月。钱塘县,西湖畔。一匹骏马载着窈窕少女,沿街奔行而过,及到肩头的帷帽轻纱摇曳,掀起一阵香风。随行的侍女们坐在车沿上,都笑眯眯地露着脸,青春年华的娇俏风姿一掠而过,让人不禁畅想那帷帽纱底,千金小姐的花容月貌。时下盛世繁华,民风开放。官家女子、贵族女子纵马出行正为风尚,帷帽长度也从遮掩全身,缩短到了只盖至脖颈,齐胸襦裙翻飞如霞,女子间谈笑、弄诗、打马球,十分大方。时值午后,集市已开。少女的马从长街上行过,走到半途,正见一老妇身边翻了一辆木车,她佝偻着身形,正在捡地上散落的蔬果。那老妇头发雪白,衣衫褴褛,鞋子满是泥泞,本来干干净净的蔬菜水果都落了泥,看上去十分狼狈。少女勒马停缰,回头对侍女道:“春儿,冬儿,你们去帮那位老妇捡捡东西。”少女声音清澈如泉流,她停了停,又道:“你们过去之后,问问她这些蔬果什么价,若是合适,就收下来,再问问她,家住何处、人口多少、生活可有什么难处,待我们回家,可有报给父母。”“是。”两个侍女从车栏上跳下,依言往老妇那里去了。她们从老妇那里买下蔬果,交给另一个车夫运回府中,剩下的人继续策马长街,不久就消失在街口。街旁酒楼,一群书生在举办赛诗会。一青衣书生恰巧望见这一幕,看着千金小姐马上的窈窕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他问:“刚才那位姑娘,真是好一副善人心肠!”说罢,望倩女远去之姿,面露神往之色。这书生显然是刚来钱塘县,其他人一听他这般语气,脸上就挂了玩味的笑,彼此交换了几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人就意味深长地道:“不止呢,这姑娘不止心肠好,还是钱塘县县令家的女儿,天资聪慧,学富五车,自幼富有才名,才学连男子都不逞多让。上个月,你看过葛岭初阳台上写的那首佚名诗没有?其实便是那位小姐写的。”诗下世人爱诗,吃饭要写,睡觉要写,高兴了要写,不高兴了也要写。兴致来了,墙上地上都可作诗,若是写得好,还会得到欣赏传唱。青衣书生一听“初阳台之诗”,登时露出了惊艳的神色,显然看过,而且还觉得很出色。他惊讶道:“那首诗竟是这位小姐写的?我还以为是男子之作。”听到此时,青衣书生已经露出了一副神魂颠倒之态,他忍不住又酸又涩又纠结地问:“这位千金,怕是已有婚配了吧?不知是许了那户人家?”书生此言一出,酒楼里哄堂大笑。书生茫然,只觉得这些人戏弄自己,渐渐恼怒起来,道:“你们笑什么?”“那位小姐怎么会有婚配?”一人调侃道:“不过,你该不会,是看上这位县令千金了吧?”书生被点破心思,有些羞恼,索性承认下来,道:“有何不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家算是书香门第,祖上也曾出仕,我只是对那位小姐有些心神往之,并未做出格之事,不必受你们耻笑吧?”酒楼中人笑得更大声了。终于有人好心地揭露了谜底:“张兄,我们笑得可不是你。但别怪我们好心劝你一句,你若是要提亲,还是打听打听再去吧。”书生道:“怎么,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那人神秘一笑。“谢小姐的确品行出众,才智无双,还是县令千金,并且尚未定亲。只不过……”他故意卖了个关系,拖长了音,直到吊足了胃口,才往下道――“只不过,她也丑得天下无双。”“你看上的这位,在钱塘县可是有名得很――”“――大家都说她,乃当世无盐女,钱塘钟无艳!”*然而,酒楼内的闲谈,早已传不到这位县令千金,谢茗小姐的耳中。她策马一路向西,最终停在葛岭山前。山门一道,左右一副对联,一联是“初阳台由此上达”,另一联“抱朴炉亦可旁通”。她将马交给马夫,领着两个侍女上山。山腰处,是抱朴道院,有几个道姑正懒洋洋地扫着庭院。谢小姐领着侍女走进去,跪在宝殿前,叩拜起伏。这时,一道春风吹过,撩开了谢小姐的半薄帷帽纱,露出她真实的面容来――眯缝眼,朝天鼻,腊肠唇。皮肤半黄不白,头发稀疏干燥,且人生得干瘪,相貌不多好看不说,也没什么精神气。这位谢小姐,心地善良,满腹经纶,品行才华家室都不缺,但果然……是个名副其实的丑女。那风来得怪,谢小姐见帷帽被吹起,顿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将帷纱盖住,好遮掩容颜。然而她慢了一步,在宝殿里打扫的小道童已经看到了她的长相,吓得一呆,连手上的扫帚都倒了。小道童当场哭了起来,哭着往外跑,边跑边嚎叫道:“师父!师父!救命啊!猪妖化形来了!”小孩子的声音太过凄厉。谢小姐僵硬。两位侍女尴尬异常,忙上来安慰她。过了一会儿,道姑们无措地领着小道童过来道歉。名□□儿的侍女气恼道:“你们怎么教孩子的!怎么这么不懂事!平白冲撞我家小姐!”道姑们点头哈腰,而小孩子还是哭闹不止,不敢看戴着帷帽的谢茗,扭着身体想要逃跑。谢小姐抿了抿唇,她柔声道:“没关系,小孩子,童言无忌。”说罢,她本来想去摸那孩子的头,但看那小道童见她靠近就躲,还是作罢。她艰难地道:“我参拜好了,春儿,冬儿,我们回去吧。”说着,她将帷帽压得更低,低身走了。两个侍女还怕小姐生气,连忙跟上去。谢小姐回去的路上,没有再骑马,而是乘了车,即便在车内,她也没有摘帷帽。春儿和冬儿焦急不已,使劲在外头给她讲笑话听,可奈何她们磨破了嘴皮,小姐还是淡淡的,偶尔一笑,也僵硬得很。等回到府里,谢小姐快步回了闺房,等关上门窗,她才终于摘下帷帽。谢小姐坐到妆台前,看着自己铜镜中的长相,看着看着,终于流下两行清泪来。须臾,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响。谢小姐连忙擦了擦泪,道:“进来。”木门“咯吱――”一声推开,走进来的,正是县令夫人。她显然是从侍女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