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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朔垂眸,视线在云琅虚攥的右手上栖了几息,伸手去握。云琅察觉,飞快将手背在背后“哪来的规矩,几时听教训还给摸手了?”“少将军最烦规矩,琰王府今后便不讲了。”萧朔道“随心所欲,百无禁忌。”“……”云琅眼睁睁看着琰王朝令夕改至此,心情一时有些复杂“这么大的事,连将军和老主簿知道吗?”萧朔不容他打岔,握了云琅背在背后那只手,拢着轻缓展开。云琅掌心一片潮湿冰凉,叫夜风沁得几乎青白,能看见生攥出的隐约血痕。萧朔拿过连胜送回来的袖箭,仔细擦拭干净,交回到云琅手中。方才闪避射雕手发出的长箭时,他觉察出箭势并非眼见那般凶险,便猜出云琅已经到了。襄王留下的黄道使,比他们预料的更凶狠、更豁得出去,竟在此时便冒险下了杀手。云少将军心思远比旁人缜密,察觉到端倪,或早或晚,一定会赶来宫中。萧朔诱射雕手出箭时,还一瞬想过,千万不可叫云琅在此时出手。“我不曾想到。”萧朔拿过府内藏的上好伤药,倒出些许,细细敷在云琅掌心伤处“我要诱敌,你会同意。”云琅叫他拢着右手,肩背微微一绷,低头喝了口茶。“太傅教我,若要不同你吵架,便不可口是心非,要将心里想的如实与你说。”萧朔等他抬头,望进云琅眼底,轻声道“如实与你说,我此时胸中狂喜,半分不亚于将你从刑场抢回府中那天。”“喜什么。”云琅扯扯嘴角“高兴我明知道你的盘算,竟还手下留情,给那射雕手留了两成的余力,眼看你涉险?”今日这射雕手的身手,比上一个死在乱军中的只强不弱,隐匿手段更十足高绝。云琅一路追至宫中,与连胜等人碰了个面,片刻不停地追上去,也只来得及在瞬息间发出一箭。两人身手只差出一线,云琅腕间带伤,这一箭无论如何,都要不了那个射雕手的命。射中要害,射雕手自会知难而退。有襄王的黄道使掩护,一旦退走隐匿,便再难觅踪迹。或是……刻意不射中要害。射雕手伤得不重,不会立即退去。只要再张弓搭箭,沿箭势倒溯搜寻,便能将人彻底揪出来,将后患彻底铲除干净。云琅追着射雕手,右腕攥得筋骨生疼,头一次竟险些在箭上没了准头。“你来府上那日,趁刺客来袭,携了镣铐将我砸在地上。”萧朔看着云琅“那时我衡量力道,猜你是要试我身手,看我能否躲得开这一扑,却并无佐证。”萧朔道“后来你屡次出手,又苦心设计,在檐上以盆雪偷袭――”“那次的确不是。”云琅有些歉然,如实道“是真想给你个透心凉,精神精神。”“……”萧朔不接他话,替云琅裹好右手伤处“直到守金水门时,你已确认了我能避得开你三成身手,甚至出手反制,终于放心带我去北疆替你暖床。”云琅脸上一热,飞快打断“这个不必细说了!”萧小王爷听了太傅教导,将心中所想尽数说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为什么?”云琅看着四周或谨慎或隐蔽投过来错愕注视,一阵无力,按了按额角“没事了……你说,我听着。”萧朔替他续了半盏热茶“好。”萧朔听见殿中嘈杂喧哗,想云少将军只怕多半嫌吵得头疼,示意玄铁卫将无关人等清出去“你一路追来,见到射雕手,便猜到了我的打算……要我看,你这支袖箭下手还是太重,稍有偏差,便会惊得他藏匿退走。”“我还只嫌下手轻了。”云琅苦笑“再怎么也是射雕手,伤了你怎么办?那箭头上带血槽,一下一个血窟窿。”云琅眼睁睁看着萧朔以身诱箭,前胸后背尽数叫风吹得冰冷,凝了十分心神十万火急溯箭找人,此时灌下去两杯茶,胸腔内尚且半分暖和不过来。他闭了闭眼睛,握住萧朔的手,到底还是忍不住抱怨“射谁不是射,你就不能拿皇上诱敌?多凶险……”“如何以皇上诱敌。”萧朔道“将皇上打昏,绑了吊在房梁上,在窗口晃来晃去么?”云琅“……”云琅干咳一声,讷讷“不很妥当。”“我并非以身涉险。”萧朔不与他抬杠,轻声道“这些年来,也不是只知道在府中整日抱恨、怨天尤人,全无长进。”萧朔抬眸,神色平静一如往日“我生性驽钝,天赋平平,自知资质有限……这些年来,就只在做一件事。”云琅扯扯嘴角,还想反驳萧小王爷若是“天赋平平、资质有限”,只怕不知道要折煞多少人。听见他最后一句,心底却簇然一沸,叫热意涌得没能说出话。萧朔看着他,琰王的眉宇已远比昔日的小皇孙刚硬凌厉,眼底也更深得多,沉着莽莽荒原里独自砺出来的千山万壑。可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当初练武练得一身伤、埋头苦读到硬生生熬昏过去的小皇孙。没日没夜咬牙死钻医术的端王世子。这些年来几乎是放纵刺客往来,能在他扑过来时便将他护住,以袖箭回击毙敌的琰王殿下。云琅握住嵌了暖玉的云纹袖箭,手上使力,慢慢收紧。六年前,他要领兵出征,兴致勃勃来同萧朔道别,约了下次拿大宛马拉着小王爷去战场。萧小王爷不要大宛马,不要漂亮的羽盖轺车,深黑眸底迸出从未有过的亮光,投在他身上“我要同你一起上战场,要和你并肩,同进同退――”“祖宗……可快省省。”六年前的云少将军还半分看不懂眼色,不迭摆手,头摇成拨浪鼓“你这二把刀的身手,能干什么?我护着你还不放心,光盯着你,哪还分得出心神打仗……”那天的萧朔没再说话,沉默着看云琅在书房里四处霸道搜刮。直到云琅走时,才开口要了一副袖箭,约好等云琅回来便找人做了送他。云琅深吸口气,慢慢呼出来。“云琅,我要和你并肩,同进同退。”萧朔看着他,慢慢将话说完“生生世世,共赴一处。”云琅扯扯嘴角,压着胸口滚热向四处扫了一圈,看见失魂落魄软在地上的枢密使,忽然起身,扯着萧朔大步过去。两人好好在榻边说话,众人都尽力鼻观口口观心不打搅,忽然察觉变故,殿中也跟着静了静。“看着。”云琅低头,对枢密使道“这人身手利落,能单枪匹马杀上玉英阁,能以身诱敌,避得开匈奴射雕手的长箭。”“我若据守城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