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庙会

    苏雪薇这一觉睡得极沉，直至第二日清晨才悠悠转醒，她迷迷糊糊坐起身，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嘶——”她抬手揉了揉宿醉发疼的额角，总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事。

    “姑娘可起身了？”

    门外传来凌霜的声音，苏雪薇掀开被子撩起床幔：“起了。”

    室外一阵脚步声，初夏和凌霜各自拿着东西走近，苏雪薇也起身下床，谁知刚一站立就双腿发软地跌回床榻：“哎哟！”

    “姑娘怎么了？”初夏急忙走近，凌霜也担忧地放下洗漱用具。

    苏雪薇看向腿心，熟悉的酸胀让她有些惊慌失措，竟是比上回还疼的厉害许多，她凝眉思索，自己的睡姿到底是多不雅，才能将身子折腾成这样？

    可奈何眼下有人在，她也不好脱了裤子去查看，只能强忍不适笑道：“没事的，刚睡醒有些头晕罢了。”

    初夏松口气：“那就好，姑娘吓死我了。”

    “起床头晕可能是血气不足。”凌霜拿过热帕子给苏雪薇擦脸，“晚点还是让付御医来瞧瞧比较好。”

    初夏点头附和：“有道理，姑娘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了些，可得仔细点。”

    苏雪薇连忙阻止：“我没那么娇弱，就是一下起太猛了而已，二位jiejie别喊付御医了好不好？”

    想到小姑娘怕吃苦药的样子，凌霜憋住笑，为她拿来衣衫：“行，如果明日姑娘还如此，奴婢可就不听您的了。”

    “好的，凌霜jiejie最好了！”

    初夏嘟嘴：“我不好吗？”

    苏雪薇拉住她手撒娇：“初夏jiejie也好，二位jiejie在我心中都最好！”

    “对了。”凌霜拿起木梳，“今日有庙会，姑娘可要去玩玩？”

    苏雪薇双眸一亮：“我可以去吗？”

    “当然。”初夏打开梳妆盒挑选发簪，“主子早些时候便吩咐了，说姑娘要想去，就让我们陪你一起。”

    苏雪薇咬咬唇：“阿兄不去吗？”

    “主子一大早就去了刑部，没个几日怕是不会回来。”见小姑娘露出失落神色，凌霜接过耳环为她戴上，“庙会四季都有，等夏季时姑娘再同主子一道也不迟。”

    夏季？自己能住到那时候吗？怕不是要被嫂嫂嫌弃死……

    再想到和离至今八字都没一撇，苏雪薇顿时也没了逛庙会的心思，可瞧见初夏和凌霜的关切眼神，她到底不想辜负她们好意。

    于是扬起灿烂笑容：“凌霜jiejie说得对，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用过早膳，我们就去。”

    佛山寺

    人山人海的集市外，一辆金丝楠乌木坠紫棠流苏的马车徐徐停下，其奢华程度引来旁边几辆车的瞩目。

    随行一旁的初夏轻哼一声，无比傲气的扫视了一圈打量的人，从车后取下矮凳放到车门下方。

    “请姑娘下车。”

    凌霜将车门拉开，搀扶住一节白嫩剔透，软如无骨的柔荑，将身量很是娇小的女孩领下车。

    苏雪薇今日难得穿的华贵艳丽，石榴红的襦裙绣满金丝牡丹，月色薄纱衬缃色飘带，袖口还嵌了一圈兔毛，发髻簪金蝶玉花，耳坠圆润珍珠，端的是娇俏可爱。

    “哇，好热闹呀。”小姑娘一站稳，就立刻目不暇接的到观望，脸上笑容都比平日热切了几分，“凌霜，初夏，那是什么？”

    二人随她目光看去：“啊，是糖画，姑娘要买一个尝尝吗？”

    “糖画？”苏雪薇面露期待，“想要什么都可以画吗？”

    “对呀，姑娘想画什么？”

    “唔……”小姑娘轻咬下唇，眼眸一转，“我想画福娃娃。”

    凌霜不解：“福娃娃是什么？”

    苏雪薇睫羽微垂怀念道：“以往除夕，每家每户都会在窗户上贴福娃娃，祈求一年福运连连，那时家中穷，买不起，都是阿兄画好我剪纸。”

    说到这小姑娘笑容一顿，想到出嫁后别说福娃娃，就连除夕她也只能在厨房灶台生火，捡些公婆吃剩的残羹……

    初夏见她突然不开心，不禁担忧道：“姑娘？”

    “啊。”苏雪薇如梦初醒，未免扫兴立刻恢复笑容，“我们就画福娃娃好不好？”

    “当然好，姑娘说给那老人家听，他一准给你画出来。”初夏撸起袖子，“他要是敢画的不像，奴婢就砸了他的破摊子！”

    苏雪薇吓得拽住她胳膊：“人家营生不容易，jiejie手下留情啊。”

    凌霜戳了下初夏的头：“姑娘别听她胡扯，主子最是看不惯下属恃强凌弱，她要敢，一准吃五十大板！”

    “哼。”初夏吐吐舌头，“我这不是讨姑娘开心嘛，走走走，这就去画福娃娃！”

    两个侍卫上前将拥挤人群拨开，护着一主二仆走到糖画摊前，老者一见来人穿着，立刻站起身寒暄起来。

    远处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不耐烦地喷了下鼻息。

    它身上骑着个少年，红衬白袍，玄色文武袖，宽大袖口隐有海浪，上刺雄鹰展翅，墨发高束垂至腰间，剑眉星目，薄唇微抿，乌黑如深潭的双眸静静望向糖画摊子。

    温暖阳光斜照而下，刚好将苏雪薇笼罩其中。

    她眉眼弯弯笑的灿若朝阳，似一抹春日里最靓丽的风景，在人头涌动的闹市中，散发着耀眼光辉。

    少年旁边穿着藏蓝长袍，青丝半束，手执玉骨扇，长相温和唇角上翘含笑的男子用手肘怼了他胳膊一下：“顾兄？瞧什么呢？”

    顾萧收回目光，冷着脸翻身下马：“五皇子不是要上头香？”

    听到身份被说破，谢廷宇对他翻了个白眼：“我说顾小侯爷，咱们不是说好微服私访，绝不暴露吗？”

    顾萧理都不理他径直往前走去，谢廷宇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恼。

    “诶！等等我啊！”

    说罢他翻身下马，推开前来搀扶的小厮，几步追上顾萧：“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方才瞧人家小姑娘呢。”

    眼见被识破，顾萧非但不狡辩，反倒光明正大问道：“她是哪家姑娘？”

    “哟，不是吧？”谢廷宇惊奇的围着他绕了一圈，“我们心如铁石，不开情窍的顾小侯爷居然开始打听姑娘家的事儿了？”

    顾萧眉心微蹙：“不说算了。”

    “说！当然说！”谢廷宇慌忙凑到他耳旁低语，“苏云霆知道吧？据说一个多月前他突然派亲信洛河去了趟岭南，从某个破山村里带回来个女子。”

    顾萧脚步一顿：“他女人？”

    “嘿嘿嘿……慌了吧？”

    “不说滚。”

    “诶！说说说。”见顾萧又要甩掉他，谢廷宇才收起贱兮兮的笑，“是meimei，嫡亲的那种。”

    顾萧微愣：“苏云霆何时有meimei？”

    谢廷宇耸肩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可是苏大人的家事，我还是同方丞相喝茶时偶尔闲聊得知的，否则谁敢去查他啊。”

    “……”顾萧双眸微眯，继续前进，“走，上香。”

    “啊？就这样？你不上去搭个讪吗？？”

    无视谢廷宇的嚷嚷，顾萧大步往前，只在路过糖画摊子时，侧目瞧了一眼举着糖画笑弯眉眼的苏雪薇，随后便若无其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