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10

    “上部戏的剧方联系，说想麻烦你抽点时间做个售后。”

    “什么售后，小采访？还是拍小剧场？”谢云流把手机放到一边，伸了个超大懒腰。

    “两个都要。”手机里传出经纪人翻页的声音，“正好你明天的戏是早上拍，下午空档可以拿来用。”

    “哦。”谢云流试着花洒水温，“有脚本吗？”

    “一会儿去要，明天上午带给你。”经纪人听着话筒里哗哗的水流声，“你干嘛呢？冲澡？”

    “对啊，准备睡了。”谢云流从淋浴间探出颗脑袋，对着放在外边的手机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没了。”经纪人马上道，“你早点睡，明天要忙一天呢。挂了挂了。”

    “拜……”谢云流还没来得及道别，就听手机开始续播被电话中断的音乐，只好撇撇嘴，专心冲起澡来。

    本想着刷会儿手机就睡，没想到刚擦干身体，门又被敲响了。

    谢云流边裹上睡袍边走出隔间，中途没留意脚磕到凳子上，疼得面目狰狞：“嗷……等、等下……”

    “好的。”门外传来熟悉的嗓音。

    李忘生？

    他忍着痛一瘸一拐地去拉开门，就见李忘生裹得跟只大白熊似的杵在他门口，披着一身清辉，眼睛水亮水亮的。

    “怎么了？”谢云流心中一动，还是故作疑惑地挑挑眉。

    看到他一手握着脚的怪异扭曲姿势，李忘生眼中挂上担忧，反倒问起他来：“你怎么了师兄…脚受伤了？”

    谢云流苦哈哈道：“走路磕到脚，疼会儿就没事了。”

    “没事就好……我来…其实是想……”李忘生犹豫道，“你要休息了么？有空的话……”

    “有有，先进来坐着说。”他吞吞吐吐的，谢云流就满脑袋好奇地连声应下，然后在师弟的搀扶下，老态龙钟地挪回屋里，“喝点什么？冰箱有茶和啤酒。”

    “……茶吧。我去取就好，你好好坐着。”

    “行，在那个柜子里。我来罐冰啤。”谢云流被扶着坐到桌边凳子上，伸手指向墙边古朴的木柜。

    “呵……”李忘生失笑，“也太会藏了。”

    “正好小型的嘛。”谢云流得意道，“刚刚好放进去，谁能不说句天才。”

    两人各自捧着冰凉的易拉罐，拉近了凳子，挨坐在一起。

    “其实…是因为这几天，角色代入不太好。”李忘生喝了口茶，对上他灼灼的目光，“导演也有些不满意我们的表现……”

    谢云流回忆了下最近三天NG的次数：“确实。今天他不是还叫我们找时间好好对一对，过两天的对手戏要看到变化吗。”

    “所以…我就来找你了。”李忘生咬咬下唇，话还没说，耳尖先镀上一层薄红，“导演说，按照角色设定，我应该是要害怕肢体接触的，但是我表现得……太喜欢你了，那点抗拒太流于表面。”

    说完，谢云流就看着他一张脸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红晕。

    也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很想笑。总之内心就是涌上一股说不清的畅快，很想开怀大笑那么几分钟。

    “……其实，我也有类似的问题。”他清清嗓子，拨弄了下啤酒罐外凝结的小水珠，“导演说…戏还没拍五分之一，我已经爱得不可自拔了。”

    “一看你，那脑门上就明晃晃写着‘恋爱脑’三个大字。”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顶了顶腮，“他还说，就我那心思全挂脸上的样儿，别说揭竿起义了，人家随便使个攻心计，我就都招了。”

    听了他的话，李忘生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师兄，”他笑得太过好看，笑得谢云流耳中又开始回荡激烈的心跳声，“我们怎么办啊。”

    11.

    “你都拿那么多最佳男主角了，你问我啊。”

    谢云流抓了抓头发，手指无意间划过脖颈，发现自己连脖子都热了一个度，心中暗骂一声没出息。

    “不一样……”李忘生止了笑，眼睛水润润地看着他，“对手演员不是你。”

    谢云流一愣，脑子里转了好几道弯，才堪堪品出点什么。

    “我…怎么了，”他愣愣道，“我比较特殊？”

    “嗯。”李忘生很干脆就承认了，略有些苦恼地，“看到你心里就只剩高兴了，你做什么我都行。”

    这下，谢云流就好像灵魂被自己散发出的热气蒸出了身体，晕晕乎乎地直往上飘。

    他磕磕绊绊道：“那、那也不能违背角色本能……”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有肢体接触的时候，我个人的本能总会战胜角色的本能。”李忘生打断他。

    他一边说着，一边深深看着谢云流：“师兄，能再见到你……太好了。”

    12.

    “……嗯……是不是地暖太热了？”

    谢云流摸了把烫热的脸，站起身来：“有点闷，我去开点窗户。”

    等他把窗户开了条缝，折身走回来时，就见李忘生也站了起来，面上带了些踌躇。

    还没来得及问，李忘生就笑道：“我先回去了。”

    “这么快？不是才开始聊吗？”谢云流满脸惊讶。

    李忘生轻呼一口气：“我…酒量不好，有点头晕，想先回去睡觉了。”

    “酒量？”谢云流困惑，“你喝的不是茶吗？”

    “来之前喝了点酒。”李忘生抱起鼓鼓囊囊的羽绒服，朝他笑了笑，“你明天还要早起拍戏，就不打扰了。”

    “我……”

    谢云流刚说一个字，穿好外套的师弟就从他身边越过，一阵轻风卷着清冷花香袭入鼻腔。

    李忘生的戏服每天都带着角色喜爱的熏香，一连几天下来，连他的人也染上了那股淡淡的香味。

    谢云流一把抓住他手臂，低垂着眼道：“别走。”

    李忘生停在原地。

    “不打扰。”他继续说着，转头去看李忘生，“你头晕，我们可以躺着说。”

    “……”李忘生怔怔看向他。

    “……好。”

    他听到他这么说。

    13.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你本身没什么这方面的阴影。”谢云流靠坐在床头，喝了口啤酒，“你找过那种有猥亵内容的电影来参考吗？”

    “找是找过……”李忘生抱膝坐在他旁边，脑袋枕在臂弯里，歪着头看他，“但是试着代入的时候，感受到的最多的情绪，只有愤怒。”

    “男性遭遇猥亵的情节，相对女性要少太多。”他思索着，“可参考的作品太少了。”

    “时代和性格也是个问题。”谢云流伸长手臂，把空了的啤酒罐放到临时充当床头柜的木凳上，“老皇帝因为司天台的卜算，从玉虚出生起就戴上了有色眼镜，不让他跟其他皇子一起上课，整天孤零零闷在他母妃宫里，才养成了个木讷内向的性格。所以太子愿意主动找他玩，对他来说其实是受宠若惊的一件事。”

    “是……所以相较其他作品里纯粹的恶行，玉虚其实是另一种心态。”李忘生接道。

    “本以为是珍贵的兄弟情谊，没想到没过多久，狼子野心就暴露了。”谢云流沉吟道，“所以在他母妃声泪俱下地抱着他控诉太子时，他的世界才会整个被颠覆。”

    “……”李忘生闭了闭眼，“……就连现在，我心里的愤怒也远远盖过了恐惧。”

    “试着想象一下？”谢云流循循善诱道，“你有一个哥哥，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对你非常好，即使别人都不理你，他也不顾传言，就算钻洞也要跑来陪你玩。”

    “嗯……”李忘生闭着眼，努力想象着他讲述的画面。

    “他给了你不同于母亲的亲情，你很喜欢他……但是有一天，你们坐在一起看书的时候，他突然扔了手里的书，紧紧抱住了你。”

    “你有些慌乱，但更多的是奇怪。为什么他压着你倒了下去，为什么他扯开了你的腰带，剥开你的衣服，开始用很可怕的表情舔你？”

    李忘生的呼吸急促了许多，眉头也紧紧皱在一起。

    “你觉得身上黏黏腻腻的很奇怪，很不舒服，想去推他，可是他却一把抓住了你的手，连下身的衣服也被扯得七零八落。”

    “师兄……”李忘生深吸几口气，面色很难受地轻轻摆着脑袋。

    “他的手握上你的……”

    谢云流始终凝视着他，只说到一半，就见他猛地睁开眼，伸手抓住了自己的睡袍。

    “……别说了。”李忘生惨白着一张脸，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着抖。

    谢云流顿了顿，坐起身来，抬起一只手臂将人拢住，轻轻拍了拍瘦削的肩膀：“别怕。师兄不说了。”

    “不怕。”李忘生摇了摇头，依旧蹙着眉头，“我只是愤怒。”

    “也许是因为没有经历过，”他的手仍紧紧攥着谢云流的睡袍，“我想象这些的时候，反抗的想法完全压过了恐惧。”

    谢云流沉默了片刻，低声提议：“要试试吗？”

    李忘生微一扭头，对上他沉沉的视线。

    “——亲自体验试试。”

    14.

    屋内光线昏暗，灯被全数熄灭，只剩月光自窗外洒入。

    为了避免李忘生因为看到他的脸而无法代入，谢云流把床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线都照不进床榻。

    一片黑暗中，李忘生被无声地压倒在柔软被褥间，一句“皇兄”还卡在喉间，衬衫就被猛地扯开，扣子崩落在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浑身一震，咬着嘴唇噤了声。

    紧接着，一只温热的大掌覆在了胸前。

    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能微妙地感觉到上方的人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倾身压下来，炙热的鼻息喷在脖颈处。

    几缕碎发垂下，轻轻蹭过李忘生紧绷的下巴，掀起几分难以言说的痒意。

    他慌乱道：“你、你做什……呃……”

    湿黏的软物覆上皮肤，在光洁的、赤裸的肌肤上游走，留下蜿蜒的水渍，和微凉的触感。

    “……皇兄……”他茫然地推拒着，双手抓着对方柔软的发丝，使力向后推去。

    可这点力道实在不禁用，反而激怒了身上的人，只是腕上一痛，两只手就被牢牢箍着压到头顶。

    下一瞬，小腹一凉。

    整个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无一丝衣物遮蔽，前所未有的恐惧袭入他的脑海。他终于意识到害怕，开始挣扎起来。

    “皇兄，皇兄……你做什么……”试图踹开对方的腿被轻易压制，因习武而有力的双腿紧紧压着他不容逃脱，无论怎么挣动，都只是螳臂当车一般无力。

    “做什么？”阴沉的声音传入耳中，“你猜……我要做什么……”

    腹下一热，隐秘的地方被一把抓起，用力捋动起来。

    “啊——！”李忘生双目圆瞪，只觉胸腔满溢出各种情绪，恐惧、不安、慌张、厌恶……它们四处乱窜着，最后糅杂在一起，从喉口冲出，“放开……放开我！”

    “呵……好小……”

    未经人事的稚嫩禁不住大力搓揉，许久没能给出对方想要的反应，反激出了满眶疼痛的泪水，自眼尾淌入发中。

    李忘生哽咽地摆着脑袋，求饶声中带着显见的颤音：“……求……求你……好疼……”

    “……做错了什么……”他颤抖着落泪，肩膀因疼痛和害怕而瑟缩，“……为什么……”

    “皇弟好香啊……”温柔的声音和着热气落入耳畔。

    向来温柔亲近的皇兄，此刻出口的每一个字，却都令他感到极端陌生。

    “不怕，皇兄是喜欢你才这样……”

    “……！”

    李忘生浑身剧烈地一震，泣声在更加可怕的疼痛中戛然而止，像乐声突然中断的八音盒，连呼吸都一同停滞。

    ——什么东西，捅进了更加私密的、不容侵犯的禁地。

    一双湿红的杏眼大睁着，茫然无助地，流出新的泪水。

    “……不要……”

    虚软脆弱的声音似自身体深处发出，几不可闻。

    ——无力反抗。无处可逃。

    谁来……谁来救救我……

    谁能……

    “……师兄……”

    他像是哽了一下，终于绝望地发出求救。

    “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