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孩子也要物尽其用
“宫野先生，长谷君就拜托您了。” “请放心，我和艾莲娜会好好照顾他的。” 两个穿黑衣带墨镜的高大男人在小诊所门口恭敬鞠躬，宫野厚司礼貌回应。 背着书包，站在宫野厚司身后的长谷泽眼珠不停转动，从天上一动不动的云看到黑衣男人鞋尖努力往上爬的蚂蚁，从门口停着的黑色汽车看到诊所里间的病床，最后和卧室里正悄悄往外探头的三岁小女孩对上视线。 长谷泽对小女孩弯起嘴角，正想打招呼，小女孩却受惊似的缩回脑袋。 长谷泽于是对着女孩露在外面的衣角挥了挥手。 他现在很开心。 一年时间不需要训练，不用学习和写作业，每天吃了玩，累了睡，只需要偶尔进行身体检查—— 放在任何十岁的孩子身上都会非常开心。 等到两个黑衣男人离开，宫野厚司关好诊所大门，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去，才发现长谷泽正一脸好奇地看着里间的卧室。 而卧室门边的衣角暴露了某个藏在门后的小家伙—— 宫野厚司见状笑了一声，对着卧室道： “艾莲娜，明美，那些人已经离开，可以出来了。” 躲在门后宫野明美又探出脑袋，长谷泽学着上一次那两个黑衣人来见宫野厚司的样子对她鞠躬：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明美小姐，”抬头看到宫野明美身后多出一个戴着眼镜，披着浅金色长发的混血女性，长谷泽又补了一句，“艾莲娜医生。” 宫野厚司，宫野艾莲娜，宫野明美，这些人组织都给他看过简单的资料。 “长谷君吗？很有礼貌呢。” 艾莲娜带着还有些怕生的明美走近后蹲下，和长谷泽平视，嗓音轻柔地微笑着说道：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好温柔。 久远的记忆里，好像只有进组织前，印象已经模糊的那几年，有人对自己这么温柔。 但是。 长谷泽收回一瞬间恍惚的思绪，开始认真思考。 打完招呼之后，应该怎么做？ 组织当然不会那么有人情味地专门对一个作为杀手培养的小孩子进行社交指导，就连刚刚的句子都是长谷泽上一次跟着黑衣人来见宫野厚司时学到的。 思考无果，长谷泽决定直接按自己的想法做。 ——毕竟总不能真的要求一个从三岁起在组织实验室和训练场长大的十岁小孩像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样有“社交常识”吧！ “呐，宫野医生，艾莲娜医生，我可以和明美一起玩吗？” 他馋小孩子很久了！ 虽然平常只能接触到没有智慧的动物，但即使是小白鼠幼崽，经过训练也能学会一些简单指令，他都不敢想有智慧能交流会学习还在成长阶段的幼童养起来该多好玩—— “那就先去那间卧室吧，储物柜里有明美的玩具。明美要好好和长谷君交朋友哦，以后你们还要一起相处很长时间。” “非常感谢～” 得到允许后，长谷泽礼貌鞠躬道谢，跟着明美走进了房间内。 “喜欢养小孩”听起来很正常，“盛产冷血杀手的黑衣组织的成员喜欢养小孩”怎么听怎么变态。 但显然，长谷泽绝对没有任何变态的想法。 他在玩三岁小女孩的洋娃娃，玩得不亦乐乎。 还拿出了自己书包里的布偶和明美玩过家家。 虽然社交能力堪忧，但哄骗三岁小孩还是绰绰有余的，长谷泽很快和明美熟络起来。 “长谷哥哥，你的布偶叫什么名字呀？” 两个人给自己和玩偶们分配好各自的角色后，明美好奇地发问。 长谷泽在心里给小明美鼓掌。 问得好！那些大人才不会在乎玩偶有什么名字……果然小孩子是世界上最好的！ 他认真回答明美： “我没有给它取名字，我在等它告诉我它的名字哦。” “诶？” 小明美一脸不解。 “因为我认为它是有生命的啊，等它学到知识，学会说话，它就会告诉我自己的名字，唔，而且，我觉得它已经有生命了，只是一直瞒着我，只有趁我睡觉时才会偷偷活动……总之，我相信它有自己的名字，所以不会擅自给它取名字。” “它真的有生命吗？” “当然了！在我发现它的那天，它还对我说过‘救救我’……” “哇，好神奇，好厉害！” 只是短短几句话，明美就完全信了。 长谷泽第N次感慨：有比自己小的孩子可以养真的太好了。 不说大人，哪怕是同龄人，听到他刚刚那些话，也只会觉得幼稚吧。 只有很小的小孩子才会相信这么幼稚的东西。 而他自己一相信就是七年。 长谷泽至今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捡到布偶那天的全部经历。那是被组织里的人找到的前一天，父亲和母亲带着他和哥哥分离，向不同的方向跑去，父亲在被找到的前一刻把他藏好，之后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漫长的嘈乱过后，被饥饿，恐惧，疲惫折磨着的他听到了一道微小的声音，在他手边传来。 “救救我……” 他的手摸到了一个填充了棉花的布偶。 布偶又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懂那句话，但他答应了。 再之后，组织的人还是找到他，带走了他，却没有收走他紧紧攥着的布偶。 另一边，目送宫野明美和长谷泽进入卧室，关好门之后，艾莲娜镜片后面的绿色眼眸中的温柔笑意减淡了不少，多了些忧虑，眉毛也微微皱起。 “你……答应他们了？” 她声音放低，保持在能让身边人听清，又不会被卧室里的孩子们察觉的程度。 宫野厚司摇了摇头。 “还没有，但我接受了他们上一次提出的条件。 “他们把那孩子送过来的理由是，他和乌丸集团背后的老板有些关系，又身患一种很奇怪的疾病，乌丸集团没有医疗水平足够高的人能治好他，于是希望能拜托我对他的身体状况进行研究……他们承诺，只要我的研究有任何实质性进展，乌丸集团就不再劝我加入。” “你相信吗？” “说实话，不是很信。但他们上次带来的长谷泽的身体数据确实让我对那孩子的状况很感兴趣，艾莲娜，你知道的……” 宫野厚司回想起那份数据，声音都不禁拔高了两分，而艾莲娜轻轻点头，看向他的眼中满是信任，理解与支持。 “当然，我知道，我明白，你对科学的追求……” 艾莲娜的声音突然中断。 她注意到已经挂上“暂停营业”牌子的诊所门外，站着一个捂着胳膊向诊所内探头张望的熟悉身影。 “是那个孩子啊，又受伤了吗？快带他进来吧。” 宫野厚司也顺着艾莲娜的视线看到了那个金发深肤的混血男孩。 艾莲娜答应下来，很快走过去打开诊所门。 “艾莲娜老师！” 男孩看到心心念念的温柔大jiejie，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露出灿烂的笑容想要对她招手，结果扯到胳膊上的伤口，又痛到皱起整张脸。 “噗，”艾莲娜忍俊不禁，揉了揉男孩柔软的浅金色短发，“不要总那么冒冒失失的，零君。” 她边说边带着降谷零向诊所里面走。 “我看看伤口……有些深啊，被用石头划伤的？是又和别人打架了吗？” 胳膊上是一道横向的划痕，血rou都有些外翻，伤口里还夹带着些石头的颗粒。 降谷零撇撇嘴，偏过头去：“是他们先招惹我的。” “真是的，那也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忍一下哦，消毒很痛的。” “嘶……没有多痛……” 诊所里，艾莲娜和宫野厚司一起包扎处理降谷零的伤口。 卧室里，被声音吸引的长谷泽和宫野明美一起扒着门框探头观察外面的动静。 “明美，那个人是谁啊？好像和宫野医生艾莲娜医生很熟悉诶。” 长谷泽戳了戳宫野明美。 “是零哥……” “‘零’？” 下一秒，被喊到名字的男孩突然转动视线，和他们对视。 ——！ 大概算是在偷窥的长谷泽由于心虚猛地缩回头。 同样被看到的明美开心地喊了声“零哥～”迈开腿跑了过去。 “明美！” 刚刚处理好伤口的降谷零用另一条只有轻微擦伤的胳膊接住向他扑过来的宫野明美。 长谷泽见状，也走出了卧室。 看到长谷泽的明美于是扯了扯降谷零的衣角： “呐～零哥，这是长谷哥哥。” 长谷泽走到金发深肤的男孩面前，熟练鞠躬：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是长谷泽。” “长谷君因为一些事情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要是零君再这么频繁受伤的话，你们还有很多次相处机会。” 艾莲娜对他解释道。 可能是第一次有大孩子对他这么郑重地介绍自己，降谷零反倒感觉有些别扭。 他抿了抿唇角，回应长谷泽： “降谷零，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