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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汤,汤上头可见碎羊杂和各式香料,还冒着热气。老苟拿筷子指着那盆汤,“好东西。”连元革点头,“羊瘪汤。”老苟摇头,“我们这不叫羊瘪汤,叫腌青汤,提前一个礼拜让羊吃山上的野草野菜,还有草药,大热天的吃烤全羊,又吃龙眼荔枝,喝这个汤下火。”他起身拿碗盛汤,大嗓门冲着门外喊:“老廖,连洲,回来!”没一会儿,五碗绿油油的汤排成一排,廖叔也进来了。“连洲呢?”“跑湖边去了。”“这是我家最小的狗子。”老苟下巴朝顾之意一点,“狗子,叫廖叔。”顾之意架着老苟的胳膊,站了起来,“廖叔。”那个刚才说她是“瘸子狗”的胖大叔注意力显然没有放在她身上,随口应了一声,视线落在那五碗汤上,“哎呀!我手机落车上了,你们先喝着,不用等我!”“喝了再走!”老苟伸手就要抓他,没抓住,让他给溜掉了。廖叔脚下生风,很快就到了大门口,粗壮的脖子一扭,“你们喝着,我去把连洲叫回来,别等我!”老苟满脸鄙弃,“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怂!”下一刻,那碗汤就放到了顾之意眼前。“狗子,一口干了,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是女中豪杰!”顾之意:……又来了,又让她在外人面前表演,给他挣面。顾之意很想给她爸挣这个面子,可从小到大,她妈都不给她吃羊肚子里的东西,说膻味重,不干净,女孩吃了不好。她端了起来,面露为难之色,“我妈不给我吃羊杂。”老苟一向拓落不羁,这会儿喝了不少酒,更是爽气,“谁让你吃羊杂了,把汤喝了,喝!”顾之意看着浓厚混沌的绿,“爸,这么浓,里面放了什么?”“就是草,草药。”顾之意浅尝了一口,眉头就皱了,味道很怪,有点类似于中药的味道,又没有那么苦,咽下去之后,舌头舔舔,还有点回甘。不好喝。世上好的东西就多了,除非真是对身体有莫大好处,不然,真没必要去喝这东西。老苟咧着嘴,问:“好喝吗?”她如实回答:“一般般。”老苟鼓励她:“再喝几口。”连元革对着这一对父女抹嘴笑。顾之意皱着眉又咽了两口,把碗放下了,“不喝了,我不喜欢这个味道。”老苟满意了,大喇喇坐下,“来,大学生,给我们形容一下是什么味道。”顾之意舔舔嘴巴,“有一点点苦,还可以接受,喝完就不苦了。”门口有了动静,众人循声望去,连洲迈着闲散步子回来了。他眼皮子懒懒耷拉着,口罩挂到了下巴处,走到饭桌跟前,似有若无扫了顾之意一眼,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刚才那个瘸子。老苟立马转移目标,盯上了连洲。“连洲,大热天的,捂个口罩你不怕捂出痱子?快点摘了!”连洲不为所动,“我过敏。”老苟的红眼睛瞪圆了,“过什么敏,就那两个疙瘩,你不捂它早就消了。”他端起一碗汤,快戳到连洲下巴的口罩了,“百年一遇的好东西,别的地方你绝对喝不到,喝了这一碗,我保你十年都不过敏。”连洲身子往后倾,垂着眼帘,视线勉强聚焦在那个浑浊的汤汁里。“我不喝。”老苟激他,“不敢喝?”连洲轻扯嘴角,“嗯,不敢。”连元革一言不发,唇边一抹笑,悠然自得看热闹。老苟收回手,一副鄙弃嘴脸,“连洲,不是我说你,你们城里小孩就是娇气,这么好的东西,专门给你留的,竟然不敢喝,我们家狗子都敢喝。”顾之意单薄的肩背挨了老爹一掌。“女中豪杰!连洲,你比不上。”女中豪杰的脸蓦地一热。老苟仍在不停喷酒气,“让你进厨房,葱蒜都分不清,喝个汤你也不敢喝,不是我说你,长得帅没有用,你要生在我们九里青,绝对要打光棍。”顾之意余光偷瞟一眼连元革,大佬就是大佬,连元革神色无波,闲看热闹,既不为自己儿子解围,也不附和她爸。她爸喜欢逗趣,尤其喜欢逗小孩,有时候是真讨嫌。可这个连洲更讨嫌。“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连洲掏着兜,眼皮子懒洋洋一掀,“这个屎绿屎绿的,羊屎煮的吧。”嘴里仍留着余味的顾之意如同被人点了xue位,不动了。屎……绿?!太贴切了!!!顾之意再看碗里余留的半碗汤,仿佛从嘴到嗓子眼,再到喉管,最后到胃,一路都脏了。老苟绷着嘴角憋了有两三秒,挑眉挑出几层抬头纹来,“胡说八道,怎么就屎绿了,那是羊肚子里消化了一半的草,没到大肠,不是屎,多少人想喝都喝不到呢!”又被自己的爹开刷的顾之意瞪着黑漆漆的眼,带着恼意,小拳往老苟肩上就是一锤,“你又骗我!”老苟皮厚,带着七分醉意仰头笑,笑得宽厚的肩背都抖了。她气呼呼起身,拖着残腿往后走。连元革也被逗乐了,“去跟她妈告状了。”老苟晃着脑袋,“不可能,我家狗子不是那小心眼的人。”顾之意一瘸一拐地朝客厅角落的饮水机走去,嗓子眼里仿佛喷着羊粪,呼出的气都是屎味儿。她那个老小孩的爸还在和连洲较劲儿。“谁说是屎了?”“伯母说的。”“她和你说的?”连洲往厨房望了一眼,神情清淡,“她打电话和苟大哥说的,说她忙着煮屎,没空和他废话,挂电话她骂了苟二哥,又骂了苟三哥,所以我不好意思进去打扰她,不是我分不清葱蒜。”老苟顿了顿,“骂他们做什么?”连洲嘴角一撇,十分欠揍的口吻,“她骂,一家子都是光棍,她累个半死,也没个儿媳妇帮忙。”喷着屎的顾之意后背骤然一僵。黑口罩黑心黑肺!锱铢必较!戳人心窝子!老小孩输了。三个光棍儿子是他内心深处的痛啊!送走连家父子,顾淑娟回厨房继续收拾,嘴里抱怨着,腰快断了。老苟瘫倒在沙发上,长叹短嘘。“养儿子没用,一点用都没有,天天谨听父命,都是放屁!”顾之意心疼自己的妈又心疼自己的爸,只恨自己是个残废,一点忙都帮不上。老苟抹着脸,眼角一条条细密的褶子,像两把扇骨,“狗子,你大哥二哥翅膀硬了,我管不了,老三还归我管,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