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书屋 - 言情小说 - 锦衣褪尽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荒凉。砖缝里生出了不少枯草,连堂前也有数个泥搭的燕巢。她四处张望着,两扇大门被风一刮“咣”地一声巨响便合上了,蒲风吓得几乎扑到李归尘身上。

她一回头看门,顿时惊呼了出来,死死掐住了李归尘的胳膊。

“你现在是连风也怕了吗?”

蒲风终于定了神,小声道:“不是,你看门后……”

门后……

李归尘望了过去,面上亦是一僵。

抓痕,成百上千道抓痕。上面似乎还凝着森森的血迹,已经化为了黑色,和漆色混为了一体。那门板怎么说也是硬木拼的,漆了数遍,是什么情况下会留下这样多的抓痕?

再仔细看时,那门板上还有其他刀痕、浅坑,似乎府中曾宛如人间炼狱,这扇门便是和人间唯一的通道,但它被封死了……蒲风越想心头越发麻,她硬着头皮在这府中转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房间都空得只剩下了墙壁。

李归尘叹了口气,淡淡道:“这就是抄家。”

“抄家”这两个字,她从母亲那听了不知多少遍,今日一见,才明白了母亲口中的那份凄凉。

蒲风皱着眉似乎下了一定的决心,说:“要不要去厨房看看。”

李归尘本就有这个打算,这一圈的最后,他俩终于踏进了厨房的门。

蒲风什么都没看到,除了整面墙壁的褐色竖条,满眼都是,避无可避。

是血,大片干涸的血……

蒲风惊恐之余一瞬间便明白了,一切一切罪恶的缘由,可能便是在这间小小的厨房里。

李归尘皱着眉掀开了锅盖……里面居然很干净,什么都没有。而灶膛里掏出来的东西却惊得他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有些蒲风认识,有些她怎么想也想不到。

譬如,烧焦了的内脏,再者,被舔舐得雪白发亮的孩童肋骨、脊骨、腿骨……似乎上面还留着参差不齐的牙印。

虽然仅有十几根而已。

短短一年,尸体是不可能化为白骨的,除非……“人吃人……”

蒲风喉头一酸,再也压制不住,伏在灶台边吐了起来。李归尘拍着她的背,搀着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他二人出了厨房,头也不回地走过一片荒芜的庭院,摸在那些抓痕上,拉开“吱嘎”作响的大门,走出了这片曾经的地狱。

烹尸,是为了复仇,是变了味的以牙还牙。

那故事的结局并不是所谓的斩首与流放,甚至没有人知道,在皇城脚下,权贵云集的朱印胡同里,曾发生过这样一起人间惨剧。

史书上甚至不会留下这样一行满是血指痕与森森白骨的话——赵祯一家被锦衣卫封锁十余日,全家饿死。

蒲风这才想起来何捕头说起过,丢孩子的是城中一卖馒头的小贩,那人似乎曾经在大户人家当过差,后来自己出来做营生了。

那时她只以为是那商贩恰好倒霉,现在那些星星点点的碎片正在一片一片连接起来,在她面前形成了一个令她不敢相信的真相——赵遇之的孩子,或许就是他与那官妓的孩子,被饿得蓝眼的家丁视为万恶之源——烹杀吃掉了。

那一直以来都有嫌疑的哑姑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似乎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蒲风搂着李归尘坐在马背后面,她感觉得到自己的牙齿一直在轻轻地打颤。

李归尘将李胖子从家里揪出来掘坟的时候正是二更天,天色黑得彻底,连一丝月光也没有。

灯芯噙在油里,火苗一闪一闪的,映着李胖子和她媳妇陈氏的两张哭丧得扭曲成一团的胖脸。

蒲风抱着臂,声音比夜风还要冷得刺骨,“你早知道我是大理寺的人,如此便是有意祸乱法司办案!案卷上一字一句记得清楚,依四十大板一个也少不了!”

李胖子一边哆哆嗦嗦地铲土,一边哭着求饶:“小的真不是有意欺瞒大人的,小的是真不知道哑姑的来历,我当时见她一个弱女子倒在道边……这不就想帮衬一把嘛,就抱回了家来,才知道原是个小哑巴。我媳妇问我她是谁,我就随口捏了个瞎话,说是我早年嫁到外地的妹子,一家子都死了便来投奔我……这不是瞎话说太多遍,我自己都当真了……”

蒲风一哂:“你认了便好,这诱拐人口,可就不是四十板子的事儿了。”

李胖子赶紧扔了铁锹跪倒在了哑姑坟头,磕头如捣蒜:“meimei,是我李胖子猪油蒙了心,让你受了这么些苦。我那时候就是想将你抱回家轻薄一番,没想到后来会变成这样……”

陈氏一听这话,将铁锹往地上一掷,一个窝心脚便揣在了李胖子身上,将他踢翻了个跟头,扯着嗓子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吃着老娘盆里的,还有脸望着外面的下贱坯子……”

蒲风看着好气又好笑。

待到李胖子一铁锹碰到了yingying的,便是挖到了裹尸的席子。看样子他的确是自知愧了良心,亲自跳了下去拿手将土抹净了,抱着哑姑的尸体出了坟坑,放在了早前抬来的尸板上。

蒲风李归尘带着两个衙役将哑姑的尸首也一并带到尹府门口的时候,便听到里面有棍棒抽打的声音。

她连忙快步走到了院中,便看到中间条凳上绑着一黑衣男子,裤子剥到了膝盖下面,白花花的身上被打得血rou模糊,冒着森森的热汽。

她刚看了两眼,李归尘便捂住了她的眼将她拉到了人群后面。“小孩子家别看……”

蒲风一头雾水,验尸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说什么。

等绕到了张渊身后,蒲风附耳道:“大致有个眉目了。”

张渊有些惊异,指着闷声嘶吼着挨打的那人说:“半个时辰前,这凶手在厨房的檐上被逮到了,这不正审着呢嘛。”

这次便换蒲风震惊了:“这是……此案的凶手?”

张渊好笑道:“不然是来当着上百官差面来做盗圣的?”

他二人正说着话,那人忽然不吭声了,像是被打得昏死了过去。

蒲风踮着脚张望着,便见林篆忽然冒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桶水,一桶凉水。

“不招怎么能行呢?”他语气很平和,手上却将水泼了那黑衣男子一身。顿时白石板上一层血水向四周溢散,大片热气冒了出来。

黑衣人一声沙哑的嘶吼,算是醒了过来,李归尘看在眼里,眸色很复杂。“蒲风,先找个地方将哑姑的尸首验了,林篆他现在问不出什么来。”

蒲风点头应了,却是没听明白为什么说“现在问不出来”,似乎是林篆有意如此的。

管家愁眉苦脸地给他二人找了一间顶头没人住的偏房,叫人点了一屋子的灯,倒是很亮堂。

四张条凳摆齐了,上面放置着停尸板,还有一碟子澡豆。张渊走不开,便叫来了宅子里几个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