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书屋 - 耽美小说 - 见雪深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柄连抽出了一串脆响。

——咻,咻,咻!

赵株那肤色是同他如出一辙的雪白,重击之下,当下里连颧骨带两颊都泛起了两片滑稽的红晕,浑如戏台上的三花脸,眼里更是水汽儿乱滚,想必是痛楚难当。

赵椟本想着给他个教训,手底下还留了力气,谁知这厮一惊之下,竟然张开双臂,亮出瘦骨伶仃一束脊背,牢牢护定在解雪时榻前。

可想而知,解雪时抬眼对上的,正是这么一张青红斑驳的脸,看起来好不狼狈。

“不要……不要打先生!”

赵椟被这呆子空口白牙呲了满脸污水,竟是愣了一瞬,待回过神来,不由勃然大怒,抬脚就要把他踹翻在地。

“朕教你胡言乱语,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朕打的是谁?”

“赵椟,你做什么!”解雪时喝道,“你当真要杀了他不成?”

赵椟双目赤红,紧紧咬着两排后槽牙,一股积蓄已久的怒气直冲天灵盖,几乎震得他脑中嗡嗡作响。

只是一对上解雪时那双黑阗阗的眼睛,和那里头再熟悉不过的斥责之意,他心里那些几欲喷薄而出的毒瘴,便瞬间化作了沉甸甸一颗苦胆,直往肚里沉。

不行,绝不能教这呆子渔翁得利!

他喘了一口气,道:“朕知道了,打狗也当看主人,朕于太傅,亲近尚且来不及,确实要留三分情面,不该责打这呆子。”

解雪时叹道:“赵椟,你这般戕害同胞兄弟,当真半点愧怍也无?”

“愧?我愧疚什么?自惭没被那一杯毒酒灌成傻子?”赵椟冷笑道,一手握住解雪时手腕,“还是怪我抢了他的好太傅?”

他本就有一肚子的牢sao,手上不免失了分寸,谁知道就是这么简单的肌肤相亲,便激得解雪时面色大变,像被人强握在掌心的雀儿一般,剧烈发起抖来。

——这里头却绝无羞赧意味,纯然只是身体的本能罢了。

赵椟如被当头一棒,浑身发冷,竟是呆立在了当场,谁知被一股巨力从斜刺里一推,瞬间踉跄几步倒跌过去,撞得整扇屏风哐当作响。

他那素来怯懦的弟弟,此刻却如发怒的小牛犊一般,恶狠狠地一头撞开了他。那双眼睛圆睁着,若是视线里能有芒刺,他恐怕已在照面间被撕掉了一层血rou。

这疯子还有胆子憎恨他!

“不许你碰他!”赵株大声道,脊背竦然弓起,颤抖得比解雪时还要剧烈三分,连牙关都在格格磕碰,却依旧张开单薄的两臂,将解雪时搂在怀中。

他对赵椟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此刻显然只是强撑着,颧骨上还残留着两块冻伤似的红瘢,眼里的泪更是一滴滴溅到了解雪时的衣襟上。

“兄长杀我!”他磕磕绊绊道,“我……我……莫要……莫要欺负先生!”

解雪时被他按在榻上,怀中如拥了一团火炭,见他颤抖得厉害,竟是下意识地伸出一臂,将他护在了怀中。

赵株本来就是温吞胆怯的性子,因而他素来待其宽和,平生仅有的三分和颜悦色,恐怕也悉数交由到了这小弟子的身上。此时下意识地一揽,也不觉异样,只是心下不免怅然。

这一对同胞兄弟,一疯一痴,势同水火,未免不是教之过也。

这神色之变,落在赵椟眼中,却无异于生生朝他痛处敲进了一枚rou中钉,恼恨得他几欲发起狂来。

明明是他占尽了上风,此刻被摒除在外的,却又是他!他使尽浑身解数,如牛负轭般,拼了命往解雪时眼中钻,谁知却只能握住满把皮囊而已,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赵株轻轻一拥。

第76章

赵椟妒火攻心之下,却是默不作声,只一把抓住赵株的头发,逼令他同自个儿挨在一起。

两人俱是面色雪白,双眉漆黑的秾丽相貌,仿佛连株而开的栀子,虽则境遇各有不同,那一点血浓于水的羁绊,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从皮相上择干净。

“我到底哪一点不如这废物?”赵椟切齿道,“我恨你……总也不肯让我作个明白鬼!”

他已入魔障,昔年种种偏颇,如怨鬼一般在他眼前厉声啸叫,纠缠不去。

解雪时被他话中的凄厉所感,思绪亦是震荡不休,仿佛有一瞬间又溯回到了那场纷飞大雪中。

他一左一右,援引着这对双生子,徐徐走出太庙。孩子的手刚从热烘烘的水貂毛手捂子里抽出,指节单薄稚嫩,却烫得像两团小火。

赵株于他,有些发乎天然的孺慕之情,因而紧捏着他的手掌,几乎依偎在他的氅衣上。赵椟那只手则如雏鹰攫食一般死扼着他的一截尾指,落后一步,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依大襄祖制,凡皇子行拜师吉礼,需身着青衿,由少傅亲自接引至学宫,东面跪拜。

只是如今寒风栗烈,两个年幼的皇子脱了氅衣,只着一袭单薄青衿,披雪而行,不免举步维艰。

赵株尚且有些依偎取暖的余地,赵椟此子却如幼狼一般,以一种无法言喻的执拗与凶悍,一面被大雪冻得面色发白,一面死死擒着他。

解雪时几乎下意识地俯身去揽他,却被他用力瞪了一眼,那睫毛上明晃晃的,都是芒刺般的六出冰花。解雪时自己年少时也是孤僻冷漠的性子,看着这双眼睛,几如揽镜自照一般,因而也不觉此举如何无礼。

但他旋即发现,那目光越过了他,直勾勾地钉在赵株身上。赵椟一面瞪视,一面恶狠狠咬着下唇,竟是暴起推了赵株一把。

赵株呆头呆脑的,只来得及“哎呦”一声,在雪地里骨碌碌栽了个跟头,兔子似的缩成一团。

解雪时有心看他二人品性如何,因而不动声色,只见赵椟一矮身便从他肘下钻了过去,抟起一捧雪,劈头就向赵株面上砸。那雪粗粝如盐粒子,还在腾腾冒着寒气,若是砸实了,恐怕面上都得开了染坊。

赵株抬起一臂,挡在面上,茫然道:“皇兄,你做什么?”

“谁准你先抓他的手?”赵椟道,抬腿就去蹬赵株的肚腹,那双宝字头雁羽皮靴本是踏雪穿的,以扎硬的牛皮为棱,结结实实衬了两行足钉,这么毫无分寸的一脚下去,可如何得了?

解雪时心中一沉,已有了三分判断。赵椟此子年少倔强,可惜却将这三分孤狠全用在欺凌幼弟上,若不加以剪刈,他日必有步入歧途之虞。

他彼时也不过是个孤直的少年人,最不喜这般恃强凌弱行径,焉有和颜悦色之理?

他一把扼住赵椟的手腕,把人扯开数步,沉声道:“大皇子,慎行!欺凌胞弟,非所应为。”

“刚刚分明是他先推的我,否则我早就抓住了!”

赵株还直愣愣的,仰头道:“我也想抓先生的手。”

解雪时冷冷道:“只为这么一桩小事,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