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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想透过光,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八岁那年的舞蹈室。第一次穿练功服,第一次有自己的舞鞋,第一次站在扶杆前,第一次立脚……那么多的第一次,才成就一个舞者的现在。踩着每一个音乐节拍,每一次的转身,都好像往事重现。她没有时间紧张,只能追随每一帧原本存封在记忆里的画面。什么事故,什么恐惧,什么怯懦,都不属于这个闪闪发光的人。时想不用想别人,等她终于再次站在舞台中间,才明白,原来每个人都是有宿命的。时想的宿命,是芭蕾。结果自然是当时公布的,时想的成绩出乎意料,女子成年组第二名,那个金发的姑娘跟她并列,走的时候只狠狠地瞪她一眼。时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应的,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从舞台上怎么走下来的,一眨眼,好像就到了街边。同来的人应该都去逛街了,时想没怎么留意。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了很多,好像又什么都没想。手机在震动。很久时想才意识到,她在包里摸了很久,最后在衣服口袋里找到。时想接起来,没说话。对面叫她,“想宝。”“嗯。”“想宝。”时想又嗯了一声,这才发现,这两声没出声,大概是她幻觉自己回应了。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有点哑,“嗯?”这下有声了。那边许盛希声音特别轻,“你把定位打开,乖。”“哦。”时想脑子里最后一丝清明点开了共享定位,也没管许盛希是什么意思,把头埋进膝盖里。我只睡五分钟,然后就要起来回去。对,回住的地方,回去洗个澡,睡上一觉。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回去睡一觉。对,只睡五分钟。许盛希按照定位找过来时,要被吓个半死,时想就坐在舞团门口的阶梯上,面前就是车流。“阿时,阿时。”许盛希叫了两声,时想也只是摇了摇头,没动。许盛希把人抱起来钻进车里,跟前面的黑哥说,“去最近的酒店。”黑哥熟门熟路,眼睛只盯着前面的路,再也没往后视镜看。许盛希把时想的手放进自己衣服里,又去摸她的额头,还好,不烫。这才稍微松口气。也只是稍微松口气,许盛希把人安顿好,不过去客厅里打了个电话叫餐,再回来,时想脸上都是泪水。许盛希每次看到时想这么哭,都是她被梦靥的时候。时想哭没有声音,是那种别人看了都揪心的要死,偏偏她只流泪并没有放声大哭的委屈感。这个别人,大概也只有许盛希了。小时候外公说过,这样哭的人其实会比放声哭的人更难过。可时想的童年,按理说并没有一点不幸福的经历。但她向来就是这样,所有的脆弱都在这时候了。许盛希甩了鞋,把人抱进怀里,异常温柔的轻哄,“想宝乖,别怕,梦里都是假的,快醒来。”时想没醒,许盛希附身抽了几张纸,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又把人团着抱着,时想的脑袋抵着他胸口,不知道是她的呼吸,还是许盛希的错觉,“jiejie,别哭了,你再哭,我胸口又痛了。”这句比上面哄人的话好使,等了一会儿,许盛希感觉自己腰间被抓了一下,低头一看,时想正看着他,“我要被你闷死了。”她声音带着沙哑,抽了抽鼻子。“呸呸呸。”迷信许盛希拉着她手摸了摸一旁的木头。时想被他逗笑,短笑一声,又闭上眼睛,“我好像又做梦了,现在也是梦吗?怎么感觉有点真实。”“你摸摸我,我这么真实,真么可能是梦。”许盛希握住她的手放到脸上,“你梦到我了?”“嗯。”时想还恍惚着,不自觉把现在当成梦境。她梦到了许盛希。走马观花似的,坐在窗户前折纸飞机的许盛希,意气风发地领着他们暴走三公里“叛逆”的许盛希,被许家接回项城没有手机跟时想联系坚持每天都写信的许盛希,比赛时因为有异性邀请时想去练舞虎着脸把人赶跑的许盛希,表白还要耍套路借口自己胸口痛的许盛希……那么多触手可及的许盛希,最后都变成了坐在聚光灯下轻声吟唱的许盛希。时想只是个观众,好像无法参与他的世界。这种感觉让她心慌,也让她害怕。“你总是那么优秀。”时想觉得特别委屈,“你那么优秀,我追都追不上。”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藏着她的脆弱。许盛希一时心口又酸又胀,抱着她都不够,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才行,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才不会这么患得患失。“你不用追我啊傻瓜,你才是那个最优秀的人,我一直在追着你。”许盛希吻在她耳边,“你从小就优秀,连续跳级,我赶都赶不上你。”傻瓜,傻的让人心疼。许盛希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时想也像他努力追她一样,努力地追寻着他,可明明,他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跳级又不是什么难事,我……那些知识我都会了。死读书才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你那么厉害,你会的那些我都不会。”时想闭着眼,双手揪住他胸前的衣服,瘪着嘴呢喃着。太可爱了,许盛希亲了亲她鼻尖,“可是在我心里,你是最优秀最厉害的。想宝,你不用追我,我一直都在你身后。”“你骗人。”时想转头蹭了蹭,“学芭蕾好难,我总是学不会……讨厌,我右脚很痛。”“嗯?”许盛希捞过她踢上来的脚,捏在手里轻揉,“好点吗?”“痛,痛死了。我不敢跳舞了。”时想又哭,抽着鼻子,声音嗡嗡的,“我追不上你了……我脚痛,你站的太远了,我够不着……一直都够不着。阿希,我脚痛死了。”时想蜷在他怀里,话语凌乱,只有不时抖动的肩膀证明她一直哭着。许盛希被她哭的心都要揪起来了。“别哭了,我给你揉一揉。我站的不远啊想宝,我就在你身边,你抱抱我。”时想把许盛希胸前的衣服哭湿了一片。“想宝,我以后再也不强迫你了,你想跳舞就跳,哪怕只有我一个观众。你别哭了,乖。你乖乖的,眼睛要不舒服了。”许盛希非常懊悔,上次他生日会,不应该那么冲动地逼迫时想的。时想对舞台的恐惧,他能猜到几分,还以为不过是短暂的。毕竟她那么热爱舞蹈,每次带队出去却一直坐在观众席,许盛希以为推她一把就可以。他太混蛋了,时想当时一定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