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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菡前几日把最后一层药匣子用油墨标好了名签,又帮着灵芝把最新一茬药材拾掇好入了库,忙碌之余,偶尔还会翻看些医书,不觉油然而生一种身居世外桃源的错觉。若是能长久这样下去,宫中的岁月,似乎也不那么难熬。转念一想,又觉得荒唐,便是寿康宫里一心向佛的太后娘娘,怕是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烦恼。这一日,适逢二月二,龙抬头。接近酉时,姝菡刚打御膳房把晚膳领回来,还来不及把食盒掀开,顾嬷嬷就接了一个特殊的差事,还是长春宫的福公公亲自来传的话。“灵芝,雅珠,你们赶紧把我的药箱收拾一下,装些止血保胎的救急药,即刻随我出宫一趟。”姝菡听到吩咐,也不多问,知道定是有人求到了贤妃娘娘头上,不然也使不动长春宫的总管太监亲自跑这一趟。灵芝到底年纪小,不免好奇:“是哪位贵人得了急症,这个时辰了,还要嬷嬷出宫去问诊?”顾嬷嬷嗤之以鼻:“不过是安亲王府里的一位格格,从前也是长春宫里的旧人。”灵芝虽然职阶不高,但在顾嬷嬷身边耳濡目染,也知道所谓格格,不过就是王府里的普通妾氏,按说是没资格请官医问诊的。“想来这位格格在王府里一定也是很得看重,不然凭着安亲王之尊贵,也不会求到贤妃娘娘那儿的。”灵芝自认为侦破了其中关键症结,分析得头头是道。顾嬷嬷一边披上皮料斗篷,一边纠正:“得看重的,可不是她白妤婷,而是她那位在西南领兵的好哥哥白景瑞。”姝菡拎着药箱的手一抖,险些把东西脱手落在地上。当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郎将,受上命缉拿构陷太子贪污舞弊的犯官费佳一族,可是未等到回京三司会审,嫌犯夫妇就畏罪自杀,死于押解路上。双手沾满亲人鲜血的凶徒,如今,竟是活得如此快活恣意,真的是,苍天无眼哪……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的时候不小心弄错了发文时间,今晚的更新迟到了十分钟,对不住了。诚挚道歉!☆、【性命】当今天子子嗣昌隆,光是上了玉牒的皇子就有十四位之多。然而于爵位一事,圣人分外谨慎,除去做了三十年储君的嫡长子,只有三位成年皇子得封亲王,两位封了郡王,其中二皇子还是战死沙场后得的追封。安亲王身为今上第四子,既非长,又非嫡,且性格喜怒无常,在圣人眼中,较行伍出身脾性耿直的三皇子英亲王始终差了那么一层。在太子渐失圣心之际,朝中不少人开始默默站队,由是英亲王声望更显。幸而安亲王有个好额娘,也就是当朝贤妃娘娘。虽她出身不显,却已经陪伴圣驾三十余年,深得圣人信赖,除了名份上差着一层,实则已经代掌凤印,手握后宫大权。就拿今日之事来说,搁在旁人府上,别说只是个没有身份的格格,便是有着诰命的朝臣夫人,也没有资格和脸面请动专为宫妃问诊的顾嬷嬷。可是贤妃的旨意,谁人敢质疑忤逆。是时,姝菡和灵芝紧跟着顾嬷嬷,已然坐着马车入了安亲王府的二门。一下车,就被直接引往内宅。“嬷嬷快着些,白格格看着情形不大好,福晋也在她屋里等着呢。”穿青色棉比甲的使女说着上手去搀顾嬷嬷,正是四福晋身边的一等使女倩儿。“你先同我说说,白格格眼下是个什么情形?”顾嬷嬷边走边问。“听她屋里伺候的涟滟说,头午还好好的,快晌午时就开始小腹坠涨,不过片刻就似刀绞一般,说是见了红,这才敢惊动娘娘,眼下虽含了参片,却有些不清醒。”顾嬷嬷从前常去长春宫,和做宫女时候的白佳氏打过不少交道,还有些不为人知的龃龉,但她医者仁心,明白既然来了也不能坐视不理,遂加快了步子。一进堂屋大门,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穿湖绿色常服的端庄妇人正坐在主位上,眉眼间尽是担忧,正是安亲王的嫡福晋那木都鲁氏。顾嬷嬷迈过门槛,正欲行大礼问安,就被屋里伺候的使女映儿搀起来,四福晋也适时开了口:“顾嬷嬷无须多礼,救人要紧,映儿你跟着嬷嬷进去,有什么需要办的直接分派了去,切莫耽搁了。”几人领命由堂屋进到里间。一屋子下人手忙脚乱,围着个脸色苍白不省人事的年轻貌美女子。顾嬷嬷走到床边,让众人散开。她先是翻开白佳氏的眼皮,又看了看她的舌苔,才把手搭上她的脉门凝神诊视。姝菡和灵芝则就近找了张茶桌,把药箱打开,只等顾嬷嬷的吩咐。片刻后,顾嬷嬷先是取出了白佳氏口中的参片,又转身吩咐“雅珠,把药箱最底层的黑瓷瓶拿给我,灵芝去调碗太和水来。”姝菡拿着瓶子走到床边,手心微微有些汗湿。这药是保胎圣药不假,却也对母体损害不小。姝菡心中有一瞬的犹疑。这女子是仇人的亲妹,她的此番劫难说不定都是家人多行不义的因果,但,另一方面,本心的良知又告诉自己,她不过是闺中弱女子,和当年父母之死没有丝毫关联,不该把恨意迁怒。如此霸道的保胎药,她真的愿意服下吗?“雅珠?”顾嬷嬷看姝菡在身边拿着瓷瓶发呆,最终不耐烦地从她手里抢过药瓶,打开塞子取了两粒出来,灵芝则刚好端了水来,一切水到渠成。……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后,白格格的下红终于止住了,四福晋把顾嬷嬷请到正房单独详询了病情,得知白格格这一胎保住了,当着府内下人的面,重赏了救人有功的顾嬷嬷,连姝菡和灵芝都各得了五两银子。回程上,灵芝忍不住掀开车帘子张望,甚至还从街边小贩那里买了宫里吃不到的蜜饯儿,顺手匀了姝菡一半。姝菡强做出笑脸接了,身边的顾嬷嬷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到了晚上,姝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笃笃笃,门板被从外头敲响。姝菡趿鞋下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