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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烟蒂丢到湖里。“我没抽烟。”他淡淡说,顿了顿,声音小了些许,沉了些许,“她说过,嘉澍,你不能先走在我面前,你要是先走了,独自留在这个世界的我就太寂寞了。”那的确是一个害怕寂寞的姑娘,对谁一直嚷嚷着我长大了,其实就一小姑娘。现在,这个小姑娘和这个世界玩起了捉迷藏游戏。萨娜私底下和她透露,连罗斯先生也找不到林馥蓁。“她总是这样。”索菲亚自然知道连嘉澍口中的“她”是谁,当某个人变成心头上的殇,这个人的名字会被在下意识间被屏蔽,在和旁人提及时变成“她”或者是“他”,这是一种比较微妙的自我防护思维。连嘉澍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印证了这种思维。大约也就只有林馥蓁才能让连嘉澍脸上呈现出如此复杂的表情:厌恶;欢喜;憎恨;怀念。“‘嘉澍,你不能先走在我面前,你要是先走了,独自留在这个世界的我就太寂寞了。’类似于这样的话她在我面前总是说得很理所当然,她从来就不掩饰她的自私,从来就不曾去想,要是先离开的是林馥蓁呢?要是林馥蓁先离开了,那么独自留在这个世界就变成了连嘉澍。”语带苦涩,“她凭什么认为独自留在这个世界的林馥蓁会寂寞,而独自留在这个世界的连嘉澍就不会寂寞?这不是自私是什么?”嗯,仔细想想,连嘉澍的话似乎有点道理。再仔细想想,那个叫做林馥蓁的姑娘好像还挺自私的,半夜敲她房间的门,让她在凌晨开一个多钟头的车去搬回行李。不过,再再回想,索菲亚的二十岁也似乎是这样的。二十岁,容易冲动,也鲁莽,不会为他人着想,更不会面面俱到,但那也是人生中一个值得怀念的阶段,半生半熟的模样。“可是,让我百思不解地是,为了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姑娘,我让人‘偷’走一辆车,把你堵截在停车场,费尽心思就只为问一句,她现在好吗?”苦涩的语气多了丝丝苦恼,苦恼中有带着迫切。林馥蓁现在好吗?这是索菲亚也想知道的事情,湖面的日光又淡去了一些。“把她一个人丢在婚礼,是我的错。”连嘉澍低声说着。是啊,怎么能把那样的一个姑娘丢在婚礼上。那个姑娘曾经在一个刮着十级分的夜晚在海里独自游了一千五百米,只为了:嘉澍现在想见我。多傻,傻得她都不忍心去责怪她了。巴塞罗那医院,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那些人形容得毫不夸张,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可惜地是,她心爱的男孩不知道,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夜晚。二十岁的姑娘,有着很固执的骄傲。“索菲亚,你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嘉澍,那太丢脸了。”真是因为怕丢脸才不告诉的吗?二十岁的傻姑娘林馥蓁,感性和骄傲形成鲜明的对比,柔软得像花瓣。不是因为丢脸才不让知道的,是因为怕嘉澍知道会愧疚才不让告诉的。湖面上的日光若有若无。“索菲亚,你也在生我的气吗?”连嘉澍柔声问着。这样动人的嗓音,再配上这样美好的面孔,足以在某个瞬间变成某种神奇的魔力,在神奇的魔力召唤下,开口说出:不,我没生气。再之后。一一回答他的问题,他想知道的只要是她知道的都会告知。较为庆幸地是,她现在已经不是二十岁的年纪了。手放进外套兜里。“Yann,我不知道林馥蓁现在在哪里。”索菲亚说。沉默。连嘉澍点了第二支烟,烟还是夹在手指。“听说在罗斯太太去世前夜,你们见面了,罗斯太太没告诉你什么吗?”“没有,她只是和我说了一些林馥蓁小时候的事情。”怕连嘉澍不相信,索菲亚举手,“我发誓。”连嘉澍点燃第三支烟时手有些抖,那支烟好几次才被点上,第三支烟燃烧殆尽,连嘉澍问:为什么?“真的仅仅是因为孩子很可爱,婚纱很漂亮吗?”那场婚礼是不是因为孩子孩子很可爱婚纱很漂亮,不得而知,也许是也也许不是。索菲亚相信,上天挚爱天下有情人,怕有情人们不懂得珍惜缘分,怕有情人们蹉跎岁月,怕有情人们从爱侣终将变成怨侣,于是,用了一个盒子,把他们间的情感偷偷藏了起来,等待着最好的时机。盒子在最好的时机被打开,被小心翼翼放进盒子里的情感经过了光阴的洗礼,散发着金子般的光芒,它不再像初初装进盒子时那般脆弱,一触就断。有情人们终于意识到那只盒子对于他们的意义,于是就有了漫长岁月里的相互珍惜相互忍让。白发苍苍时,他们完成了年轻时候许下的承诺:我们发誓□□终生。上天只是把小画眉和小法兰西的盒子藏起来而已,终有一天,小画眉和小法兰西会找到属于他们的盒子。烟蒂往着湖里扔,嗓音附带着淡淡哀求:“告诉我吧,索菲亚。”“这个问题你还是等着林馥蓁来回答。”“我找不到她,”这话说得很慢,隐隐约约间,从舌腔唇腔能窥见痛楚,那痛楚让连嘉澍的手骨节泛青,“以前,我觉得要找一个人很容易,现在,我发现,我和她一样,仅仅是七十亿之一,要在这七十亿中找出那个一像是在大海捞针。”连嘉澍苦笑着:“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造物者对于的藐视它能力的人的一种惩罚。”这个时候,似乎,索菲亚能做到的好像也只有安静倾听了。湖面上日光也就眨眼功夫就被蒸发掉,天空乌云密布,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倾盆大雨,连嘉澍似乎对周遭无任何感知,他伸出右手。右手缓缓往前延伸,在空气中摸索着,指尖力道温柔,似乎,存在于他手掌心里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物体,这个物体有眼睛有鼻梁有嘴唇有耳朵有头发,这会儿,头发不听话粘在嘴唇上了。一一把那些发丝拨到耳朵后面,直到被捧在手掌心里的那张脸干干净净。倾诉的声音有着小小的满足感:“有时候习惯很可怕,十年来,你的右手边一直有个人呆着,忽然间,这个人消失不见了,可你打从心底里没意识到这一点,依然延续着日常的一些习性,她头发又几天没洗了,得把那颗臭烘烘的头颅从肩膀上赶走,抬手,只触到空气;她杯子空了,装水的水壶距离她很近可她就是不愿意自己动手,无奈,只能抬起手,还是空气。”“她离开你了,你自己提醒自己,经过一轮分析你告知自己,其实这对于你来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