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书屋 - 言情小说 - 权臣本纪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24

分卷阅读424

    、会稽两处,道:“海盐守城的还是吴氏,加一众府兵,我军可遣出一部佯攻海盐,拖住此地府兵,会稽处,则需征东将军另遣人前去以造声势,定要将会稽引得再次大乱,秦滔的京口府兵自会一心平会稽乱民,而我军主力大军则死攻沪渎,秦滔即便得了消息再来驰援,也需一段时日,这恰是我军争夺良机之际,直下建康,到时挟天子以令诸侯足矣!”一席话说得人心沸腾,仿佛建康再度盛装以待,只等他们染指!

诸人既无异议,马休便先遣人暗入会稽联络,又布置楼船等事务,待诸将散尽,仍留左将军、主薄两人,似还有别话要说:

“这里再无外人,某其实还有事想请教,”马休漫不经心瞥二人一眼道,“某同诸位不过想朝服入建康,你等也知,中枢为高门把持久已,我兄长那等人才,那等忠义,无辜被逐,乃某心头之恨!”马休音调骤高,一张面上尽是怒意,“偌大的天下,又何止我兄长一人抱恨而死!全乃门阀之祸!”

这两人闻声心头一寒,他二人本也寒庶出身,于此点,同马休可谓感同身受,此刻将诸多前尘旧事细想一遍,亦是愤慨难当,马休略略消气:“某并不想做那乱臣贼子,不想让天子为难,”说罢一丝狡诈笑意自唇边飞速掠过,“某到底还是大祁的臣子,也还是去岁的志愿,你们说,若我军攻下建康,替天子除国贼,天子焉能不赏?”

主薄既听他如此说,遂先顺其意道:“浙东民怨新起,正是因中枢之令,而此令又是成去非所为,民怨也自在成去非身上,依属下看,这也仍是将军您的好名目,天子忌惮成去非不是一日两日,将军倘是能替天子除却心腹大患,自然没有不封赏的道理!”

“不知将军所言,除国贼,单单指成氏?”汪道之听毕发问,马休大笑两声,目中倏地变得阴沉:“左将军问的妙!国贼者,可寡可众,除尽了国贼,方是你我入庙堂之机!就看天子如何予取予夺了!”

三人彼此目光交汇,皆心照不宣,主薄忽炯炯注视着马休:“不过,既乃天赐良机,可见天命正在将军!下官以为当见机行事,大势所趋,进一步则斗转星移,退一步则束带庙堂!”

马休闻之不语,远眺海上风云,默了片刻,转身即执二人双手道:“尔等一乃吾子房,一乃吾韩信矣!”三人一时说尽海誓山盟之辞,马休又道:“某还有一事,去岁带来的一众百姓,怕还是不知他们做人上人的机会来了,主薄,你随我且先去知会知会这些人!”

凤凰九年秋,大司马成去非仍于西凉绞贼夺城,东南马休已伺机而动,而唯独建康,升平如昔。

九月末,大司马成去非收复张掖、酒泉,遥剩敦煌;逆贼马休率战士十余万、楼船千余舰,从沪渎逆江而上,破垒杀吴国内史。

马休再度登岸攻城的消息同会稽民乱、西凉大捷军报几同时抵京,于朝会前,天子在同中书舍人密议后,下达中旨急诏大司马成去非速回京解建康之危。因中书令新丧、大司马远在西凉,无录尚书事重臣的局面,致使天子的敕令,第一次如此畅快而又无从封驳地发往边塞,也无人再有时间再有理由来违拗天子。

而西凉的捷报,群臣并不在意,眉睫之祸,身家之忧,方是百官所挂怀处,于是东堂之上,在天子问策之际,百官也从未如此慷慨而激动,廷议之激烈,前所未有。

然天子缄默如常,朝臣照例分划几派,既有云仍依去岁之例,用京口府兵平叛;亦有昏聩不明者,提议借荆州军一用,顺江而下剿匪;如此种种盖因大司马的不在朝,而致庙堂之上,只吵将得乌烟瘴气,最终却仍无定论,天子缄默,百官无从领会其真正意图,正有人欲出班相问,中书舍人已在天子示意下,将所发往西凉的八百里加急诏令布告于众。

“即便八百里加急,也要五日方可至西凉,大司马倘是率精锐急行军赶回,往最快算,也要五六日,这一来一回,便是十余日下去……”即刻便有朝臣出面质疑,附和之声纷纷而起,天子却一笑道:

“难道天子脚下,连十余日也撑不来?朕不信那马休有泼天的本事,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依朕看,京师只需四重防卫,西面石头城、东面东府城、南面新亭垒、北面白下城皆布置重兵把守即可,待大司马率兵赶至,从外包围流寇,马休又岂是大司马对手?”

众人因思索而暂住口,片刻静默后,时议再起,仍不乏有识者劝天子早调京口府兵或姑孰周将军一部前来支援京畿方稳妥,然天子似是无动于衷,草草应下,年轻的天子在心底盘算着时间,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成大司马当可同马休在城外浴血一战,鹬蚌者相争,鹬蚌者相斗。

rou食者不曾料到的则是,天合地利,马休一部过沪渎,至丹徒,楼船大举,虽逆水而顺风,不过半日,日落黄昏之际,白下垒已近在眼前。

而建康城中,仍升平如昔。

风雪乌衣巷(6)

时令之故,草木已现败绩,今岁秋意早至,庭院中寂寂无声,琬宁近日咳疾渐重,时常唠血,她亦多梦,那入梦最多的场景,便是他在黑沉沉的书房中,坐在黑沉沉的几案前,全身静默,捧着的不是书,而是一颗俯瞰众生的冰心。她每每惊醒时,枕边便次次湿透。

暮色四合,琬宁越发觉得冷,暖阁替她围得早,却依然无多少用处。她不再挽髻,一头青丝垂在被外,闪着幽幽的光泽,便是这样一把好头发,似还可告慰一旁侍立的婢子,然方离去的大夫,所留下的摇头叹息,所留下的只言片语,让陪伴贺娘子多年的婢子在转身进来的刹那不得不勉力掩饰了,才微微冲她一笑:

“娘子,想读书吗?”

琬宁无力摇首,一张面孔失血至此,乍然望去,像戴了张镌刻过度的苍白假面,她摸索伸出手来,颤颤去触四儿的胳臂:“四儿姊姊,我……我实在是太冷,你抱着我可好?”

四儿见她如此,泪顷刻而出,扭过头去坐到榻上,将几无重量的贺娘子抱在怀间,她轻盈似羽,四儿无意碰到她一截手臂,好似冰柱,烫得四儿无处可躲,泪也便愈发汹涌,然而四儿的声音平静:

“娘子,这般可能温暖一些?”

琬宁虚弱地弯在她臂间,任由婢子不住藏掖被角,已经无缝,已经无缺,好似自己的这一生,琬宁望着若虚若实的一点灯火,想起他曾答应过数次却始终未能成行的一事,遂痴痴问道:

“四儿姊姊,你信长相守么?”

她肺腑中仿佛藏了无尽污血,微一皱眉,便自嘴角翻涌而出,烙印在胸前,似红梅,似春花,她掩饰得极佳,让温暖的阁中,唯独起伏着她虚弱之声。

“信,奴婢信……”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