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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道,“外公和外婆一辈子的夫妻,情分自然比别人都深,这几天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房间里。”“那……”年轻人熬着也就算了,毕竟还有精力,但外公年纪不小,自己的身体估计也有毛病,还这么熬着,怎么能受得了?“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这是外公的意思,说是要看着外婆走。”齐老三低声道,“我们也不好违逆他的意思。”周敏点点头,不说话了。心里倒是有些感叹。虽然她对这两位老人的观感不怎么样,但对两人之间的这种情谊,也不免有几分感叹。毕竟人的一生,能够有幸与另一个人如此相互扶持着走完全程,同样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运。这么想着,周敏忍不住往石头的方向看去。结果石头也正看着她。他坐在齐老三另一侧,显然方才这番对话,也都听到了。两人的视线一碰,又同时移开,周敏盯着青石板铺成的地面,有些出神。她和石头的以后,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想想两人白发苍苍时的情形,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想象。其实,一直没有明确的定下婚期,周敏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她有时候会想,自己对石头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说是喜欢,但周敏始终觉得差点儿什么。但若说只是挑个不那么讨厌的人将就,却也不对。周敏身为现代人,在许多方面意识都是超前的,对别人的闲言碎语,也没有石头想的那么在意。现代人骨子里可能是自由的话听多了,骨子里都有些自我为中心。具体的表现为将自己的感受看得更重,与人交往的过程中更是反复衡量利弊,一旦觉得不值得,就会立刻中断。在这种思潮之中长大的周敏,秉承的是宁缺毋滥的念头,又怎么可能接受将就的婚姻?如果真的要衡量各方面条件挑一个对象,那她也不会选石头。所以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所以虽然选了石头,但周敏心里又还有几分迟疑,便始终不愿干脆的将这件事定下来。也许……有时候她想,也许是差了一个谈恋爱的过程?所以拖一拖也好,跟石头以情人的方式相处的时间长一些,多磨合一下,或许就能发现问题所在了。……周敏是直到吃饭的时候,才注意到安家好像没有请大夫过来。倒是另外一个房间里单独开了一席,请的是一班道士。吃完饭之后,她找了个没人的时候,问了齐老三是怎么回事,才知道这是当地的风俗。大概是因为这个时代本身就缺医少药,所以大家对大夫的依赖也没那么重,除非是自己处理不了的病情,否则都是照着祖上传下来的那几个常用的方子熬点药就算了。何况外婆的情况,很明显是油尽灯枯之兆,人到了年纪就会有这一天,神鬼莫救,大夫更不可能有用,倒不如好好安排身后事,所以提前将道士请来,有点儿基督教徒临死的时候受洗的意思,同样是一种很重要的仪式。所以他们从家里赶到这里来,能做的其实只有一件事:等。这一等就是三天。外婆是在夜里去世的,当时熬了几天的人都有些昏昏欲睡,连守在屋里的大舅娘都有些神思不属,直到一声灯花炸响的声音将她惊醒过来,下意识的往床上看时,才发现本来睡着了的外婆居然睁开了眼睛。但是她好像谁都没有在看,眼神发直的躺在那里,看得大舅娘心头一惊,连忙跑出去把人都叫了进来。一群人涌入房间,很快将床头都围满了。周敏夹在这些人之中,看到灯光映照下外婆的表情,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似乎没有感觉到周围人的存在,仍旧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而后……突然的,就像一盏灯的灯光陡然熄灭那样,她眼睛里的光彩也在一瞬间消失了。这是周敏第一次直面死亡,她心里好像是一片空茫,放不下任何念头,只有鼻尖陡然一酸,眼泪就跟着滚了下来。屋子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但每个人都不敢相信。最后是安氏叫了一声,“娘?”然后伸手去拉外婆干枯瘦弱的手。那只手还带着温度,在夏天的夜晚逐渐变凉。突然有人从后面推开人群跑了进来,盯着床上的人看了一会儿,陡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是外公。他老人家说是要送外婆她一程,所以从她生病之后,就一直守在这里。刚才是几个儿女见他的脸色实在是太差,怕人熬不住,便哄他说身上的衣服很久没换过了,让他回去换一身衣裳,睡一会儿再回来。结果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就去了。他到底没有送上最后一程。这哭嚎声总算让其他人回过神,手忙脚乱的开始忙碌起来。既然人走了,就要赶快给她老人家换上寿衣,然后将棺材抬出来,灵堂布置好,在道士先生的指点下入殓,同时要派人去各地通知亲友。因为现在是夏天,尸体不能久放,所以只能急葬,在三日之内办完丧事,所以有许多事情要忙。还要有人负责照顾和安抚直接哭晕过去了的外公。好在这些事情,并不是安家人自己忙。实际上,他们反而不需要做什么,大部分时候只要披麻戴孝的哭灵跪拜就可以,一应的事情,会由村里的长辈出面cao持,村中所有人都会过来帮忙。丧服是连夜赶制出来的,第二天一早就换上了。接下来的三天,周敏脑子里仿佛都是一片浆糊,连感知似乎都降到了最低,只记得灵堂里燃烧纸钱的火光,和道士们唱经的声音,还有亲戚们前来哭灵的声音。周边人来人往,堂屋里摆放着的棺材静默无声。下葬的这天上午,下了一场小雨。道路湿滑,抬着棺材必须要走得非常慢,挖好的泥土也都黏湿成一片,极大的影响了下葬的速度。等到坟堆好时,所有人的衣服都被打湿了。同样熬了三天的外公在坟前又哭了一场,然后就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刚刚办完一场丧事的安家,又迎来了另一场,所有人几乎是麻木的再次重复了这个过程。不……也不是所有人,还有的人心里揣着熊熊燃烧的火炭。从山上回来,没等众人解散各自回家,仍旧披着孝服的大舅娘就站出来,说要分家。大抵因为征州府这一带地处山区,各种资源都有限,所以民间也很流行在子女成婚之后分家,并不认为这就是不孝。但安家之前却是一直住在一起的。当然,这绝不是因为三个兄弟关系好,而是因为上面有长辈压着。现在两位老人过世下葬,这件事被提出来也是应有之义。只不过,连头七都等不得就开了这个口,却也让不少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