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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酒鬼,给我喝两口呗,就尝两口,你看着我,我不多喝。”他似乎早就对他的收藏垂涎欲滴。而他则带着极其暧昧的语气说:“周末的时候再让你喝。”这时候潮生会涨红了脸,骂他流氓。因为周末是他的解放日,意味着海东麟可以为所欲为,如果有美酒助兴,那是再好不过了。他已经走到了楼道口,不得不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回来。拿出钥匙,他走进了杂物间,里面干干净净的只有几样东西:一张桌子、一条凳子、还有桌子上的人物雕塑。他拉开凳子坐下,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打量着那件雕塑。这是一个人物的半身像,那上面的五官,活脱脱就是小时候的自己。这是母亲唯一送给过他的礼物,所有人说夸赞它的惟妙惟肖,只有他觉得这是他收到过的最糟糕的礼物。他的母亲是一位艺术家,更准确地说,是一个雕塑家。她出身巨商贾古之家,生得一副古典淑女的模样,在适婚年龄被家族安排着嫁给了当时在军部里意气风发的青年将领海泰安。极高的艺术天赋、令人称羡的出身、前途无量的丈夫,这看上去似乎是一个无比顺坦的人生,甚至完美得让人嫉妒。可其中却出现了一个意外,那就是林秀之本身。只要接触过她的人,起初都会被她高傲冷漠的气质所震慑,认为那才是大家闺秀应有的风范。可久而久之,他们就会发现,这不仅仅是冷漠,而是冰寒,是一种对任何人或者事物都没有丝毫兴趣的怪异。她从不拿正眼看人,对发生在周遭和自己身上的事毫不关心,大多数时候,她像一尊美丽冰冷的雕塑,就像她所创造的那样。而她把这种冷漠淋淋尽致地表现给了她的家人,包括她的丈夫、儿子。从有记忆起,海东麟就从未有过被母亲拥抱的记忆,在他印象中,母亲永远都把自己关在她的工作室,和满地的塑泥以及一个个冰冷的塑像为伴,她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眼中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丈夫儿子的身影。她所创造的雕塑是那样鲜活,那灵动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她把自己所有的热情都给了这些东西,用自己的生命去赋予他们灵魂,却夺走了她的家人应该享有的温情。她的表现让原本对这场婚姻抱有极大热忱的海泰安也逐渐冷淡,大多数时候他更愿意呆在部队,而不是一堆泥人的家中。海东麟就是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长大,母亲视他为无物,父亲则对他过分严厉,他的童年就是在空荡荡的海家大宅里度过的。欢笑、温情、疼爱,这些普通孩子应当享受的东西,他通通没有经历过。在他六岁生日的时候,他默默地吃完了佣人给他准备的蛋糕,然后冲进了母亲的工作室,大声地质问她,为什么整天摆弄这些雕塑却不愿意陪他。“因为我无法左右你的思想和言行,”林秀之说,“但是你看,”她指着那些雕塑,“我却可以cao控它们的一切,喜怒哀乐、悲欢离愁,我就是它们的主宰,没有我,它们就不存在于世上。”六岁的海东麟不明白母亲在说些什么,却用他惊人的记忆里把每个字都印在了脑海里。在他十岁的时候,他朦朦胧胧地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并且开始思索:母亲能够cao控雕塑,那他呢?他能够控制什么?这世上有什么是独属于他的,是能够被他主宰的?他不再渴求父母亲情,而是开始认真地寻找一个专属于他、可以像母亲掌控泥土一样被他掌控的东西。表面上,他温文有礼、谦和沉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身上流着那个女人没有温度的血液,他的骨子里和她一样冰冷彻骨,也和她一样,从未用看待生命的态度去看待周围的人。后来,父母协议离婚,海东麟觉得这个决定来得太晚了,在这场如同坟墓般的婚姻中,作为强势方的父亲更像是个受害者。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了母亲因意外过世,海泰安将王莹母子接回大宅为止。在那一天,海东麟感受到了背叛和遗弃,他曾经认为父亲至少是在乎他的,却没想到他早已把爱分给了那对父母。从这一天起,他原本就冷硬的心又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再没有人能触摸到。他离开海家,孤身一人来到米国,告别了少年时代的自己,开始追寻困扰了他整个童年的东西——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可以任由他cao控的东西。他试过了很多人,却发现,他对掌控他们的命运没有兴趣,他不在乎他们的喜悲也不在意他们的死活,没有人值得他上心。十几年的寻觅后,他开始想要放弃,却在这个时候,遇见了他。他平静的心第一次为了一个人如此急速地跳动,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得到他,要让他完全属于自己。他的野心开始膨胀,他怀着阴暗的目的接近他、孤立他,让他把自己当成了生命中唯一的救赎。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成功的时候,对方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猝不及防、刻骨铭心。在看完那封信的瞬间,海东麟有很长时间维持着那个姿势,他的脑中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走?只要他想要,他可以把一切都给他,满足他的一切需求,而他的要求,仅仅是让潮生乖乖地呆在他身边。——“海东麟,我爱你。”他想起了那晚潮生重复了无数次的话,这时才发现了这句话里深深的绝望。他就这么离开了他,甚至告诫他不许找他,如若不然,暂离就将变成永别。“海东麟,我们都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这段感情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我们如此相爱,却要互相伤害。”这是潮生的最后一句话,而海东麟为了这句话彻夜难眠,在脑中反复播放着这句话,直到把他变成了一句魔咒。他想告诉潮生,这不是伤害,这是他所给予的爱,为什么他不但不接受,还要逃离自己?他不是属于他的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让他避自己如蛇蝎?夜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打在海东麟的脸上,那雕塑就静静地立在他的对面,空洞的眼神直直地冲着自己,他突然想起了母亲,她就是用那样一双白净的手整天与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