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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消磨掉一天。李璟闲时也会过来,像普通人家的哥哥一般,说些季燕然儿时的事情,说他自幼顽劣,冬天砸雪球夏天抓小蛇,搅得整个学堂都不安宁。“虽如此,父皇还是最喜欢燕然。”李璟道,“若非后来天象异动,也不会舍得将他送往西北。”“王爷倒是很喜欢西北。”云倚风替他斟了一杯酒,笑道,“先前也经常同我说起,说雁城天高地阔,不必守规矩,比宫里要畅快许多。当初天象生异,或许就是为了替皇上寻一位戍边大将,好守住这大好河山。”第66章旧时卷宗季燕然率军前往永乐州,云倚风也搬进皇宫暂住,萧王府里自然就变得安静起来。少了江凌飞那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干娘”,老太妃耳根子倒是消停了,可心里却难免越发牵挂,幸好还有玉婶经常过来,虽说两人身份悬殊,能聊的话题不多,但至少能消磨掉一些时光。“外头都在传王爷与云门主的事。”玉婶小心问她,“太妃知道吗?”“我又没有老糊涂。”老太妃剪掉枯枝,“不过这样,倒也好。”玉婶有些吃惊,倒也好吗?云门主虽说俊朗清雅,翩若谪仙,可终归是男人,话本里写得再神仙眷侣,百姓嘴里再说着羡慕,到底有悖常理,或者更实际一些,哪个长辈不想着早日抱孙儿呢?太妃竟完全不想着劝一劝?“在宫里头这些年,什么没见过。”老太妃洗干净手,“燕然离经叛道,连家与子嗣也不顾着,惹来朝臣与百姓非议,反倒能换个安稳。”说完之后,又道,“况且云儿的性格我也喜欢,只要能将身子调养好,他二人能平平安安度过余生,也就别无所求了。”“也对。”玉婶扶着她坐下,“太医这两天怎么说?”“还是老样子,没好转,也没变得更坏。”老太妃叹气道,“有那机关图在,我也不好进宫,怕引来皇上多心,只能盼着燕然与凌飞早日回来了。”玉婶不解:“我们又没有什么蟾酥蝉蜕的,光是去探望云门主一眼都不成吗?”“成自然是成的,皇上也不至于拦着,可万一将来那机关匣被旁人打开了呢?”老太妃耐心解释,“云儿独自住进宫里,就是为了避嫌,这些事情太复杂,说了实在闹心。”“那便不说了。”玉婶宽慰,“从这里到永乐州,听说往返也就二十天,王爷很快就会回来的。”老太妃答应一句,眉间依旧难掩愁思,往返虽只需二十天,可加上搜山,就不知道要用多久了,毕竟那长缨峰险峻陡峭,地势极为复杂,普通的成年男子,只怕连攀爬也难。“这一路可真够热闹的。”行至途中,江凌飞坐在树下捶着腿,“大大小小的江湖门派,少说也遇到了十几二十个。”“今年的武林大会像是极为声势浩大。”季燕然问,“怎么,你们江家不去?”“江家前两年争武林头把交椅,争败了,现在恨不能成日里画个圈诅咒盟主,哪里还会捧场。”江凌飞摇头,“况且那大会确实无趣,一群小喽啰打来打去,还得意得很,你说是不是脑子有病?像云门主那般年年置身事外,才是聪明人。”他话音还未落,就又有几辆马车自官道上粼粼驶过,十几名年轻弟子身着云纹锦衣,在后头说说笑笑跟着走,看似轻松随意,却个个身姿轻灵,脚下若踩风踏浪飘忽无影,显然内力深厚——就如云倚风先前所言,能攀上光明峰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也只有像江门三少这般甩手不管家务事、又看不上家中兄弟的浪荡纨绔,才会在背后酸溜溜出言诋毁。中原武林,强手如云,还是很靠谱的。皇宫中,德盛公公打开珍宝库的门,笑着说:“云门主,皇上吩咐过了,您若是有喜欢的,尽管挑。”云倚风虚伪客套,这如何好意思?使不得。转头就钻进了天子私库,一样一样仔细摸过去,乐不思蜀。凤栖梧还在,这回没人催促了,他悠闲端坐在案几前,“咚咚铛铛”地弹了大半天,觉得心情甚好。弹完琴之后,又记起那人骨拼成的椅子,于是在墙角翻来捣去,没找到。遗憾得很,看吧,好东西如此抢手,上回就应该搬回萧王府。德盛公公在门口伸长脖子,揣着手好奇地问:“云门主,您找什么呢?可要人帮忙。”“没什么。”云倚风拍拍衣袖,见旁边架子上放了一堆木料,便随手一拎。结果,万箭齐发。是真的箭,钢制矛头锋利无比,后缀坚硬尾羽,被猛然弹射出来,寒光逼人。德盛公公只见迎面飞来一个白影,于是大惊失色道:“啊!”云倚风一把拎起他的领子,带着人飞身上树。嗖嗖嗖!利箭如闪电飞出,整整齐齐穿透了粗壮树干。德盛公公牙齿打颤,胖容失色:“大大大胆,这是哪哪哪个不要命的,竟把暗暗暗器随意堆放?”云倚风替他顺气,没事啊,没事。……负责整理库房的内侍们又惊又怕又委屈,互相指认回忆大半天,最后终于找出了罪魁祸首——上回萧王殿下来选东西时,随手将这邪门暗器取出来,拨弄两下后还未来得及放回去,云门主就开始弹琴了。云倚风:“……”德盛公公赶忙圆场:“云门主弹得如同天籁,王爷沉迷其中,一时忘了事情,也是应当的。”云倚风问:“是吗?”德盛公公掷地有声道:“是!”云倚风淡定掏出一些散碎银两,请小太监们喝了顿酒,算是弥补上回的过失。至于那暗器匣,则是被他带回了住处,免得里头还有未尽弓弩,弹出来再伤人。德盛公公笑呵呵地问:“那云门主过两日还想去珍宝库吗?”“不去了。”云倚风道,“我准备替王爷整理一下书房。”自然了,名为整理,实为翻看。柜中堆放着的,都是季燕然儿时用过的书、画过的画、写过的字,还有被罚抄的几十上百页课文,字迹有的方有的圆,看着像是满宫的宫女太监都在帮忙,也不知当年是如何蒙混过的关。以及在柜子的最底层,还压了些陈旧的小话本,里头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有修仙的、有快意江湖的,满篇打打杀杀,果真如李璟所言,自幼便顽劣不堪、不务正业,令人头疼。云倚风抱着一摞书,寻了一处绵软的地垫,打算仔细看完。此时阳光恰自窗外大片大片地铺洒倾泻,照得身上暖洋洋的。院中的一窝奶猫也溜进屋,喵喵叫着爬上他的腿,摊开肚皮睡了。每一本书里都有横七竖八的批注,有时洋洋洒洒,有时又涂成一团墨疙瘩,后头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