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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朗玉在沈欢身边守了一上午,约莫晌午时分,沈欢转醒过来,疲惫的睁眼,便见到塌边两个模糊的人影,费力的看了半晌,方才看清,哑声唤道:“萧叔父,瑕婶子。”见她醒了,萧朗玉和吴瑕面上一喜,萧朗玉忙俯身问她:“欢欢,好些了吗?”沈欢这才隐隐记起今晨的事,前世中毒身亡的感觉,即便过去这么久,依然历历在目。这一世,项竹没有娶高姝画,不成想,她还是未曾躲过,可是这次为何她没有死?沈欢眼角画下一滴泪水,顺着额角滴在枕上,她开口向萧朗玉问道:“我没死吗?”吴瑕见她这般,心里万分心疼,伸手摸着她的额头,温和笑言:“傻丫头,你没事。奶奶身边的素娥嬷嬷,是一位善使毒的高手,论毒之一技,她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所幸你今日来了萧府,素娥嬷嬷又救得及时,你已经无事了,只是体内还有余毒,素娥嬷嬷会帮你清的,别怕!”沈欢闻言,一时间,心里头感慨万分,萧雨歇是前朝护国大将军,连着萧府里头也是卧虎藏龙,这次能侥幸活下来,当真是万幸。沈欢笑笑:“等我好了,亲自去跟素娥嬷嬷道谢。”萧朗玉闻言失笑:“不急。欢欢,你先跟我说说,下毒的人你可有眉目?现在揪出此人要紧,否则,这一次是你,下次焉知不是谦修。”沈欢闻言,开始细细回忆。能给她下毒的人,定然是身边的人,她一直怀疑前世是芬儿或者成璧其中之一,这一世,对这两人,一直万分留意。昨夜项竹明明在修竹院,可芬儿却说在南花园,再联想他昨晚中的药,不难猜测,多半是高姝画给他下的,为保事成,所以让芬儿引走她。而她和项竹昨夜又被高姝画撞见,想来是动了杀心,只是她下手的速度,委实惊人,连个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给她。如此看来,此事与芬儿脱不了干系。想着,沈欢忙对萧朗玉说道:“八成是我房里的芬儿。”萧朗玉点点头,对沈欢道:“你好生养着,我这就去想法子将人扣下。我先着人去通知谦修。”说着就要起身。一听萧朗玉要去通知项竹,沈欢心头一动,先行拦下:“等等……”萧朗玉不解:“怎么?”沈欢看看吴瑕,有些事不能给瑕婶子知道,于是,只好恳求道:“瑕婶子,我能否单独跟萧叔父说几句?”吴瑕笑着点点头,复又摸摸她的额头,然后出了客卧。待吴瑕出去,萧朗玉方才问她:“可还有什么内情?”沈欢摇摇头,经历过此番波折,她方才看明白一桩事。前世,别说肖想和他在一起,就算是自己一点心思,都小心藏着,生怕被他瞧出来半分,倘若叫他知道,自己亲手养大的义女,对自己竟然是这般心思,他该如何厌烦她?那时候,她没有半点勇气,他年长自己那么多,成熟稳重,是她终其半生只能仰望的人。若非前世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人世,尝到那肝肠寸断的痛苦,她何来这般死也要和他在一起的勇气?当初那半年的光阴,依旧历历在目,毕生唯一支柱的倒塌,每一日,都是铺天盖地而来的绝望……正是因为失去过,才想要紧紧的抓住……既然从鬼门关又回来了一次,就让她彻彻底底的、最后再博一回!说她任性也罢,说她自私也罢,都无所谓!她只想看看,他究竟爱不爱自己?前后两世的执着,无论如何,都得给自己一个答案!想着,沈欢苦涩的笑笑,泛红的双眸看向萧朗玉:“萧叔父,你能否再帮我一个忙?”萧朗玉点点头:“你说。”沈欢和萧朗玉,在屋里说了许久的话,最后,萧朗玉神色凝重的走出客卧,望着院上方又高又远的天,重重一声叹息……项竹骑马而行,夜幕时分到达青阳县,进了之前和沈欢同住的宅子。他将马匹拉进院里,关上门,随手将缰绳搭在马背上。中秋刚过,十六的月正圆,皎洁的月光洒在院中,镀上了一层白色的光芒。项竹扫一眼院中漆黑无灯的房间,心里头漫上一层深切的孤寂……无论是在修竹院,还是在泊南崖,他回来的再晚,她都会在廊下给他挂上一盏灯,烛火暖黄色的光芒,远比清冷的月光,更有暖意……项竹在院中驻足片刻,从马背上取下行李,走进了之前沈欢住的房间。进了屋,将灯点亮,布满灰尘的房间映入眼帘。他撤下床铺上罩着的白布,团成一团,扔在一旁的椅子上,扶着榻沿,在榻边落座。他侧头垂眸,手掌轻轻抚摸着沈欢曾经睡过的床铺,九年来的点点滴滴,在心间流淌而过……曾经本想着,将她养大,然后好生看着她嫁人……却不知兜兜转转,最后,她儿时所有的童言无忌,都成了今日烙在他心间的印记。收养她时,他从未有过别的心思,可是世事流转,现如今,他和欢儿之间的那根线,越扯越乱。昨夜发生了这般事情,他自是不会再让她嫁给旁人,一想到终有一日自己的义女会变成妻子,他便觉得如梦如幻,可是再不真实,他也定会娶她……一方面是出于担当,另一方面……他也不愿她嫁给旁人!但是,现在不能娶,这也是出于担当,他无法忍受欢儿跟着他,受尽非议!即便理智再怎么清楚是错的,他依旧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深处对她的渴望,可与得到她相比,他更愿意看她无忧的笑颜。如果不能让她安心顺意的过往后的日子,他情愿一直维持现在的关系,以义父的身份,一直将她护在身边,给她他所能给的一切!想着,项竹身子后仰,躺在了身后的榻上。她现在在做什么?应该在萧府,有萧朗玉和吴瑕陪着,能分散她很多注意力,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少恨他一点。今早这般离开,她一定会难过,很生他的气。其实,自己这些想法,他很想告诉她,可是不能说。若是说了,以欢儿的性子,一定会不惧一切的跟他在一起,她敢对他表明心意,就证明她不怕流言蜚语,可是他不愿意,不愿意她为他背负太多压力,若是什么都要她担着,要他何用?障碍他来扫清,她只管高高兴兴过日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