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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声,一下子抱住了纪mama:“三师兄,三师兄他怎么啦?”纪mama捂住她的眼睛,她的声音仍是软糯糯的:“纪mama,你的手为什么在抖?”“小姐,”纪mama颤声道,“我们……我们今日不回去了好不好?”江同伊一听便皱起了眉,“为什么?我要回家!我要见爹和娘!”纪mama深吸一口气,“小姐,纪mama带你去找你师叔,好不好?”江同伊却沉默了。云影微移,柔润的山风依稀拂来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纪mama闻见了,却根本不敢去想山上此刻是怎样的情景。半晌,江同伊才轻轻道:“‘师叔’,听起来好熟悉……纪mama,我师叔是谁?”纪mama咬着牙不让泪水掉下来,“你师叔叫苏羽,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不论莲花峰上出了何事,那些行凶的人要回去,一般都是往北往东走,回中原。西边群山横断,几无人居,总不会是他们的老巢。所以纪mama带着江同伊一路往西狂奔,在点苍山西侧的许家集投了宿。江同伊孩童心性,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纪mama便愈加觉得心苦,想着还是必须回山上探个究竟,死也得死个明白吧?可是这探山的时机与路线却又颇费踌躇,她一介老妇,何曾有多少筹谋心计,想了一夜,本觉得就算为主而死也没什么大不了,待看到江同伊混沌无知的双眼却终究心软了。她若死了,这个孩子怎么办?纪mama想了许久,终是决定先在许家集避上几宿,再伺机回点苍山探上一探。莲花峰上,是灵山派的主堂。素来是清修之所,此刻却尸首狼藉,一片凌乱荒芜。堂上的三清神像与祖宗牌位七零八落地摔在地上,枕藉着死不瞑目的弟子们的尸体,鲜血铺流,已渐渐趋于凝固了。一个颀长的身影忽然闪了进来,手中紧握着一把长刀。看到这满堂惨象,他全身都僵直了,未几,似是狠下了心,径自往内室奔去。灵山派掌门的卧房在第三进院子里,他没有敲门,直接闯了进去。“哗啦”一下,料峭春风灌了进来,窗户被扑打得一开一合,窗外的天光敞亮,映着房内两个死不瞑目的人。江夫人死在床上,一剑穿心而毙命。江掌门瘫坐在床边墙角,伤口不明,口中却还在不断涌出鲜血。至少一天一夜过去了,他还在流血,那就不一定是死了。男子三两步抢上前扶起江玉关,掌蓄真气徐徐送入他体内,一边沉声急唤:“师兄!师兄,你醒醒!”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玉关竟真的将眼睛睁开了一线缝隙,看到是他,又缓缓地合上了。燕西楼急道:“师兄,是谁害的你?!”“苏师弟……”江玉关竟然开口了,“你听我说。”他仍是闭着眼睛,好像正经受着极大的痛苦,脸上浮起死亡的青色,嘴边浮肿,话音也是虚弱而模糊。“杀人者……沧海宫……领头的是个……穿红衣的小姑娘……”江玉关的声音轻渺,好似已成了天际抓不住的浮云,“她的剑上有一串红璎珞……是她——是她杀了我妻!”燕西楼心头一冷,好像陡然间烧成了漫天的灰烬,一切都没了。然而他却还能听见自己麻木地开口:“师兄不要伤心,我必找到凶手,血债血偿!师兄你现在要紧的是恢复——”“同伊……还活着……”江玉关却不管不顾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去找她……带她去宋门!”燕西楼抱着他的手臂一颤,江玉关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反握住了他的手,倏地睁开了眼直直瞪视着他,目光亮如厉鬼,“苏……师弟……你与同伊……从无可能……我心中……时常难受……她如今孤身在世上……只有你了……我求你……护着她……伺机……报……”那一个“仇”字还未出口,江玉关两眼一翻,喉咙里不断地冒出血泡,“咕噜咕噜”的声音森然可怖。他死死地攥紧了燕西楼的手腕,眼白绝望地瞪视着他,好像有许多话要对他说,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燕西楼咬了咬牙,一掌劈下,结束了他的痛苦。陡然间——身后响起一声尖锐的哭叫——“爹爹!”燕西楼颤巍巍地站起身,转过来,便见到近十年来寤寐思服的容颜,此刻正掩了满脸错纵的泪,捂着嘴看着他。“是你……是你杀了我爹爹!”她身后的仆妇连忙拉住了激动的小姐,一迭声哭道:“不是的,小姐,这是你师叔啊……”燕西楼看了江同伊一眼,目光移向那仆妇,“纪mama。”纪mama浑身一颤,“苏二爷,难为你还记得老身……”燕西楼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二爷这样的称呼,再也休提。你且告诉我,同伊这是怎么回事?”江同伊仍是哭闹,几乎要对纪mama拳打脚踢起来,纪mama一个不慎松开了手,江同伊便扑到了江玉关的尸身上去,大哭道:“爹爹!爹爹!”又手脚并用地攀上床沿,拼命摇晃着江夫人因失血过多而已成惨白的尸首,“娘!”纪mama哽咽着道:“苏……您也看到了,小姐她已疯了……”燕西楼蹙了蹙眉,忽然一步上前,将江同伊自尸首上掰了开去,带着粗茧的大掌死死地握紧了她的手。她被他拖离了父母的尸体,心头恨极,张口便在他手上一咬,他皮糙rou厚自不觉痛,然而低头一看她泪痕满脸,就好像胸口被重重击了一拳般,痛楚难言。“同伊,”他不自知地放缓了声,“这里不能呆了,你随我走吧。”江同伊大喊大叫:“我不走!”又转向仆妇,“纪mama,纪mama你怎么不救我!”纪mama踌躇着道:“小姐,你师叔是为你好……”“他杀了我爹爹,怎么会为我好!”一下子又有无数道泪水划下江同伊清秀的面容,声音蓦然被鲠住了,“你这个大恶人,若是——若是我师叔还在,怎么会任你欺负我!”难捱的寂静,却到底捱了很久。很久之后,燕西楼小心地端详着她的神色,低声问她:“同伊,你还记得……你师叔吗?”“嗯。”江同伊啜泣着吸着鼻子,“我师叔——我师叔走了,然后,我爹娘也死了……他们,他们都不要同伊了……”“同伊,”燕西楼轻轻地道,“我带你去找你师叔,好不好?”江同伊怔怔地抬起泪眼,“你说什么?”纪mama留在点苍山上,为灵山派死难诸人守陵。燕西楼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见到如此绝望景象,在山上草草歇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晨便带着江同伊往江南去了。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