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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意冷与沉郁。他是还没喊过母亲,也确然不想留在这里,更没想过申兰心老去的那些问题。真是不孝。难道是多年不见,申兰心也与他一样,对母子亲情没有知觉吗?或者顾寒只是想知道,有母亲到底是什么感觉,哪怕只一句话呢,问一问他小时候被扔在山上,有没有想过家有没有想过娘亲也好。一个无心一个无意,哪有做母子的缘分。“……母亲,”顾寒语气生硬,像是只念了两个字。他也确实没有在喊申兰心。“你说舍弃我的时候,没想过我回来,如若那时我在山上没活下来呢,”他不是在诘问。明明还是明媚朝气的年纪,顾寒说起生死二字竟轻描淡写,听得祁越欲言又止,“有人告诉我,死活看自己造化。这么久了,这时候见到我,也会觉得是骨rou血亲吗?”“我去找过你一次,”申兰心神色落落,“但那道姑跟我说你命弱早夭了。”顾寒很沉静,这让申兰心有些意外。顾寒侧身望了一眼,又道:“那座山在这院中都可看见。”说是不该怨,却又不知为何记得清楚,两年了,他母亲去了一次,那时他连她的声音都没听出来。他母亲匆匆几句便离去。他停住,沉默一会儿,道,“母亲如今是想往后有依靠。可并不是想要我这个儿子。”“这有何处值得深究?”申兰心掐住话,话锋转回,“我只问你,是留还是不留。”顾寒看进申兰心眼里,他眼睛里的深冷叫申兰心觉得不熟悉。她没见过他怎么长大,也不知道他遇见过什么,这样一想,觉得陌生也是理所应当。“不留。”顾寒也回得果断,“我不姓刘。我姓顾,是随意捡的一个字,跟冬至山庄没有关系。”申兰心到嘴边的话顺着喉咙滚了下去。她气极反笑:“好,不愧是我申兰心的儿子。我好言好语说了这么多……没事。我只当你小时候便死了,你也不必觉得自己委屈。”“秋荷,送客!”申兰心大声道,说罢便转身进了正厅。回了客栈,桑落落等人却还没回来。祁越还在想冬至山庄里顾寒说的那些话。他以为顾寒是师父养大的,没想到并不是。且听起来他小时候过得并不好,跟自己比起来,简直是受虐待。顾寒是自小没人照料疼爱,所以才长了这么一副独当一面的样子。祁越也很困惑为何会有不想要自己孩子的母亲。他从小没出过什么门,便以为所有人都跟自己和董胧雨一样。但申兰心不要顾寒,顾寒也对他母亲没有感情。祁越自己思忖一阵,又半懂不懂地搁下。本以为顾寒想静一静,祁越便没打算说话。顾寒却不如他想的那般低落,反与他说了宛城怪事的缘由。祁越正听得惊讶时,桑落落与唐昭杨问水三人又回来了。桑落落拍着门板,门打开,她见是祁越,先瞪了眼。眼珠一转迅速看见里面的顾寒,桑落落歪了歪嘴,拖着步子进去了。“还以为小师弟被魔修抓去了,”桑落落倒了一杯水仰头咕咚咕咚地灌,“跟两个魔修打了一架,他们跟一个小孩在一起。原来是那个……街上很奇怪的小女孩。”“与魔修打架?”祁越好奇。桑落落小事不足挂齿的样子挥了挥手:“随便打一打,后来那九琴的慕云思与他叔叔去了,说已经把你送给师兄了,我们便收手回来了。”那句“把你送给师兄了”叫祁越听得十分别扭,却又说不上来。余下的也听顾寒说的差不多,祁越没觉得后怕,反倒想见一见魔修,不知道过起招来如何。“我们可担心死了,”桑落落不满地看祁越,又道,“只当你丢了,心里自责着急。恨不得把宛城掀翻来找你。”“以后可莫要乱跑了,阿越,”唐昭也道。“知道了,”祁越应一声。桑落落一看他那样就知道又是敷衍,见一旁顾寒没说什么,便道:“师兄,你看看小师弟。没看好他我也不对,但是他这样乱跑又不知错。万一以后还这样怎么办,你说是不是该罚,该叫他长长记性。”“我……”祁越刚想反驳,又想到顾寒之前因为这事生了气。叫桑落落几个出去找他,也确实是自己的不是,祁越便不再争辩。他在心里数了数,自己蹲过马步,挨过打…再罚该罚些什么。“师妹,阿越知道错了便是了,”唐昭又笑着摇头,“你非要跟他过不去。”“你见他认得爽快,哪里悔改过,”桑落落道,“最不听话的就是他。小时候这样无法无天,长大了不知道惹出什么事呢。我是他师姐,当然是为他好。小师弟,你说我说得对不对?”祁越揉了揉鼻子,装作没听到。“回万山峰吧,”顾寒没追究祁越乱跑的事,叫祁越松了口气。只不过回万山峰后并没完,宁惜骨自然要问山下如何,桑落落大公无私地说了个彻头彻尾。宁惜骨听罢,笑眯眯地叫祁越去山腰帮佟曙风浇一个月的花。过了顾寒那关,祁越仍避无可避地半路栽了坑。宁惜骨瞅着祁越那样子,也不是很担心祁越会认为自己有意针对。那孩子虽然不驯了些,但听得进去话,也受管教。“你们大师兄呢,”他想起一事,去了初霁院不见顾寒,回平常的书阁也没见到,心下生疑,在广场上随处揪了个弟子问。“师兄好像去了静思堂,”那弟子遥遥指了指。去静思堂做什么,那里一般是万山峰弟子思过的地方。宁惜骨嘀咕,又背着手去了静思堂。进门果见到了顾寒。他跪在堂中,宁惜骨走到身边,他才稍稍抬了头:“师父。”“每日三省吾身,小寒,你又省得了什么?”宁惜骨打趣道,顺便拉过一个蒲团,大喇喇地坐在了地上。“冬至山庄的申夫人,是我的……母亲,”顾寒低声道。宁惜骨不接话头,看着顾寒膝下的地面:“就这么跪在地上,不疼吗?”“她说想让我留下来,留在冬至山庄。可是我不想留下来。”顾寒盯着某一处,说道,“但她本来是我母亲,她说膝下无子女往后也无倚靠。我……不孝。”“那你为何不愿留下来呢,”宁惜骨听故事似的,两手搭在膝盖上,只看顾寒在一边跪的端正。顾寒闭上眼睛,道:“我不知道有母亲是什么感觉。”静思堂中静谧十分,他睁开眼,“我甚至……一声母亲也喊不出口。”“如果……”他又低声道,“她从前不要我,后来也没有想要我。此时也并不是顾念母子亲情才叫我回去。她说我应当姓刘,该换个名字,不应当姓顾。我一直当自己没有爹娘,活得轻贱微不足道。可我的姓名叫到现在,不想被改来改去。”“你当自己活得怎么样?”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