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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草纸这等屁事,不知道多少人的命就走到头儿了。皇帝今儿个盛怒之下一件正事都没议,下朝回来的早,高才前脚儿候在书房里,没过半柱香的时候,就听见皇帝回来的动静儿。一时间,御书房内人人胆战心惊,安静地落针可闻。高才殷勤地迎在一边儿,待皇帝迈过宫门槛儿,高才无声一个眼神儿,立刻有伶俐的宫人麻利地奉上了皇帝常喝的茶。高才接过来,挥退了端茶盘子的宫女,亲自捧了盖碗儿递到了皇帝手边儿:“万岁爷,润润嗓子。”皇帝的脸色确实不好,因为一夜没睡显得有些发青,联想他刚刚发过的滔天之怒,任谁都觉得皇帝此时一定是惹不得的。唯有高才不动声色地瞧了皇帝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高公公的错觉,在这种人人都觉得皇帝怒发冲冠的时候,高才竟然觉得,他们的万岁爷,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不高兴……高才心思转了转,手中拂尘一甩,摒退了左右。李煦心思显然在别处,沉着脸色回宫时不知在想什么,待到坐在桌案前面,舒舒心心顺从习惯地喝上了这口热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御书房里闲七杂八的宫女儿太监都退了出去,清静的氛围意外的非常合心意,而那站在身边儿伺候的人,竟然是昨天才受了伤的高才。李煦抬眼看了高才一眼,高才忙恭敬地低下了头:“万岁爷,有什么吩咐。”整个御书房内再无旁人,李煦什么顾忌都不再有,看着高才那发面饼一样的圆胖脸分外顺眼,却仍旧奇道:“怎么是你?不是说让你这两天不用过来了吗?”高才一笑,笑的真心实意看不出一点儿勉强:“主子仁慈,不过奴才一向是只要能在万岁爷身边儿伺候,就什么毛病都没了。”李煦心情似乎突然好了不少,想笑又不笑,只绷着脸:“你来的正好,皇长子不用宣了,先去给朕熬一碗黑芝麻糊。”高才闻言怔了一怔,只空了一瞬没有应声,却被李煦发现了。绷着脸的皇帝分外不耐烦,一扬手催道,“快去。”高才忙应了声,迈开步子就朝后走。他的判断是对的,幸好他先一步把所有人都支出去了,高才一边儿走一边儿想,所有人都以为皇帝在生气,只有他刚才瞧出来皇帝不仅没有生气,而莫名的心情还不错。这就奇了。吵架这事儿和别的不一样,别的事情都分个高下,赢了痛快输了憋屈,而惟独只有吵架一件事儿,输就是赢,赢就是输,无论谁高谁低,生过的气都是实实在在的。高才活到这个年岁,还没听说过谁能吵架吵高兴了的,哪怕是吵赢了嘴的小孩子回来都是闷闷不乐的,更何况李煦一个金尊玉贵的皇帝。直到,皇帝开口说,熬黑芝麻糊。这句话说的虽然合情合理,但是没头没尾,别有用心的人听到了恐怕也只会猜皇帝是饿死鬼投胎,口味还不怎么讲究。旁人当然听不出来,这话说的,原是有出处。犹记得还是先帝在的时候,肃亲王年纪小,胆子又大,什么祸都敢惹。跟其他皇子一起上书房,不好好读书,天天欺负兄弟消遣师傅,十足的混账熊孩子。最过火儿的一次,把先帝赏给太傅的一碗黑芝麻糊里面兑了墨汁儿,吃的太傅大人一天跑了十几趟肚子。这事儿被其他皇子告到了先帝那儿,先帝勃然大怒,拿来那带墨汁儿的芝麻糊就要给肃亲王灌进去。如今的太后带着李煦一起跪地求情,而肃亲王却梗着脖子一句求饶都没有,二话不说拿过来那兑了墨汁儿的芝麻糊两口喝了个干净,看的先帝目瞪口呆。说来也奇,肃亲王不知道是个什么变的,明明是个金贵皇子,却活脱一个铁胃的饭桶,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喝进去也照样就是一盘儿小菜,下酒都不够,那喝的太傅大人跑肚儿的东西进了肃亲王的肚子,就像活蹦乱跳的兔子变成了爬不动的乌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面对肃亲王说太傅“书读多了肚子也不争气“的嘲讽,先帝简直哭笑不得,余怒未消之时大骂:“这小子就跟这芝麻糊一样,闻着香,看着人五人六儿,实际上是一碗黑不溜秋的浆糊。”李煦从来没有备这种吃食的习惯,如今冷不丁提出来,高才心领神会。想起这段儿遥远的故旧,高公公觉得这一夜何止有些峰回路转。御书房的后殿有一道暗门,高才忍着身上伤口的疼,两步快走,恰好赶上来人过来的时候。秦风含笑的脸对上高才稍微有了血色的白面饼脸,点了点头:“公公精神不错。”高才忙行礼道:“多谢九爷惦记。”说着,眼神儿却不动声色地往秦风身后瞄去,不期然却又意料之中的瞧到了脸色发涩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不高兴”的肃亲王,以及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一脸纠结的世子爷李明远。高才不再耽搁,立刻让开了。三人鱼贯而入,原本刚刚和皇帝吵的不可开交被打入宗人府大牢的肃亲王,在众人完全意想不到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竟然又回到了御前。肃亲王这次不是来吵架的,因此那张牙舞爪的嚣张跋扈通通都成了昨日黄花,规规矩矩的行为与他昔年往日的二百五行径相比,显得无限娇羞,在御前还得按照御前的规矩来。肃亲王和皇帝对视一眼,带头跪下:“参见皇上。”李煦面无表情地看了李熹一眼,又瞄了瞄他身后的李明远和秦风,沉着声,威严又听不出喜怒地道:“起来吧。”三人纷纷站起。李熹沉默,秦风悠然,李明远依然摸不清头脑。高才无声站回皇帝的身边儿,低眉顺眼的变成了个完全没有存在感的人。御书房里有着破晓的晨光,光芒透过雕花窗棱的缝隙,分散成无数缕光阴穿过亘古不变的肃穆宫堂。肃亲王李熹面色沉闷,数着那光影被分散开来的寸许之光,开口道:“皇上,那个笑眯眯的小子说,能给臣弟一个明白,臣弟就是来等这个明白。”御书房内一片寂然,随着似箭光影把一切景物人像都定格成了曾经与永恒。秦风原本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听到声响盈盈抬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他天生是个笑颜人,面无表情的时候都带着三分飞扬的颜色,一侧头,毫不意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