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龟公小六

    分明除了秋香之外，春花姑娘也和小红有所往来，小六却隐下不报，到底是他真的不知情，还是想把这盆脏水扣在秋香头上，燕合宜就不知道了。小六说，“新来的姑娘们总是有些脾气的，或哭或闹，或寻死觅活，有些性子烈的，还会舞刀弄枪！”

    说着他挽起袖口给燕合宜看，一道三寸来长的伤疤蜈蚣似的扭曲在一起，想来当时的状况一定十分惨烈。燕合宜叹口气说，“真是不容易啊，来，这个你拿着！”

    他从钱袋里摸出几片纯金打造的树叶，这金叶子有一指宽三支长，由能工巧匠锻造，就连叶脉都和真正的树叶一般无二，虽然每一片都沉甸甸的，但是捏在手里时，却非常的薄。

    也就是因为如此，燕合宜递过去的时候，手轻而易举的碰触到了小六的手。此刻的小六虽然满脸惊喜不停的道谢，但无论燕合宜还是良飞尘，都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和他龟公身份不符的冷静。看来他是见过大世面的，这点儿金子根本不如他的眼！

    “哎呦，公子，这是怎么话说的，谢公子赏！”小六高声谢赏，“喜滋滋”的把金叶子收起来，却没察觉到燕合宜嘴角紧紧抿着的一丝冷笑。

    触摸之下，小六的手指手掌非常柔软，如果他真的是在怡红院里伺候姑娘招呼人的龟公，就不会有这样一双尊贵无比没吃过半点儿苦头的手。良飞尘细细打量小六，虽然他歪戴帽子，穿红着绿，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小丑一样，也遮盖不了他身上的那股贵气。

    如此可见，小六到这里之前应该是高门大户里的贵公子，和秋香一样，是家中生了变故才到这里来的。若他家是商贾，拜光积蓄也不过就是过的艰苦些，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若他家是做官的，犯了事成年男子不是斩首就是流放，都和小六现在的情况也不符。

    良飞尘的脑子转了十八个弯儿，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小六的身份有问题。怡红院里一共有二十三个姑娘，四个龟公。都聚集在一块儿时，你和我站一起，我和他更亲厚，一下就分出来了。这小六看似和每个人的关系都不错，但真正能说上几句话的，也只有老鸨一个。

    说起这怡红院的老鸨，也是位传奇人物。老鸨芳名雁兰，幼时失了双亲，自卖自身做了青楼女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人们想要一睹她的芳容，都要花上大把的银子和心思才行。据说，曾有位高权重者想要纳她做贵妾，却被她一口拒绝了。理由很简单，与其依附男人而活，不如留在青楼里，活的自在！

    此时雁兰的年纪不过四十岁，从脸上还是能看出当年的风韵。只是在风尘里浸染久了，失了才气，多了几分俗气而已。她和小六站在一起，倒像是一对母子。

    “母子？”燕合宜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再去看老鸨和小六时，他们一个转身和人低声说话，一个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符纸和银子发放完毕，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几次有人上门，都被小六挡了回去。怡红院门前的灯笼依旧亮着，门户却紧闭起来，姑娘们你寻我，我找你，都不敢独自待在房间里了。秋香抽空来找燕合宜，她说，“二位公子，可有什么眉目了吗？”燕合宜问，“那个小六，你可熟悉？”

    秋香摇摇头说，“他虽然是龟公，可平日里和mama亲近，有些事都是他在出主意。姑娘们除了想要巴结他之外，很少有人和他相熟的。”良飞尘冷笑一声说，“一个龟公也要巴结，实在滑天下之大稽！”

    “公子有所不知，小人得志不过就是那副嘴脸了。只是我曾几次见到小六半夜从mama的房间溜出来，你们说，他们之间会不会……”秋香边说边红了脸，这样无端的猜测已经是不对了，况且小六和老鸨的岁数也差了太多。

    她连忙改口说，“哎呀，或许他们是真的有事情要谈，我不该在背后议论的。”燕合宜却追问道，“你说的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最近几日小六可曾趁着没人的时候去过老鸨的房间？”

    秋香摆弄着衣角说，“我也只是偶尔看到过几次，前天，前天好像小六也去过的。”一个龟公半夜三更频繁出入老鸨的房间，不是桃色绯闻就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良飞尘兴奋的摩拳擦掌说，“这下或许能问出些东西来了，走，找小六和老鸨去！”

    燕合宜一把拉住他，无奈的摇头叹息说，“麻烦你有点儿脑子好不好，这样直接问上门去，他们会据实相告吗？”良飞尘一指秋香说，“有秋香姑娘作证，他们不敢不说！”燕合宜道，“你这呆子，秋香姑娘以后还要在老鸨手下讨生活，若是得罪了她，以后不止要吃多少苦头。”

    “你看，是我考虑不周了！”良飞尘歉意的对秋香说，“姑娘莫怪，是我考虑不周了。可是合宜，你得像个办法，把事情弄清楚才是啊。”燕合宜对两人勾勾手指，良飞尘和秋香凑了过来，燕合宜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遍，三人脸上都露出诡异的笑意。

    入夜时分，怡红院里静悄悄的，连绣花针落在地上的声音也显得分外刺耳。所有的房门都紧闭着，灯火却比平时点的更亮。姑娘们几乎人手一本佛经，诚心诚意的念诵着，祈求佛祖菩萨能保佑自己，不受鬼魂侵扰。

    老鸨极力挽留燕合宜和良飞尘在怡红院中住下，专门收拾出一间最雅致房间，又要让两个姑娘伺候，被燕合宜拒绝了，“多谢mama的好意，只怕今晚有变，我们还是警醒点儿好。”老鸨笑的眼角都有皱纹了，“好好好，公子说的不错，那我就先出去了，有事儿您尽管吩咐！”

    良飞尘看着一桌的酒菜，对燕合宜笑道，“这比昨天那桌花了银子的还要丰盛！嗯，这酒，香，我给你倒一杯！”他把两只空酒杯倒满，端起来就要喝，燕合宜却说，“等一下！”他端过酒杯放在闻了一下，对良飞尘说，“难道你不觉得，这酒的香味儿太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