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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监护,仰面躺着分毫不动,翕动着青白的嘴巴闭眼弱骂:“……大过年的遭这破几把rou事,搞得人一年都他妈晦气,就他妈个拐子还敢拿刀拿枪的,他是怕他牢饭吃不长。”“哎哟你可少讲两句吧,捅一刀还堵不上你那张废话连篇的嘴。”仇静扶着肚腩拉拉柜子,瞧瞧床下,四下顾目,估算一周的住院观察,要带点儿什么必须的日用来,“伤都伤了还叽叽歪歪咧。”“……挂彩了还不让我说两句?”林以雄慢吞吞地偏脑袋,望她一眼。“挂彩了那是你该的,让你吃这碗饭。”仇静看眼一边坐着,盯着林以雄面目不语的李鸢,顿了顿才笑,笑完了说:“以雄以雄,老天爷给你机会当英雄不好哇?”“呸。”林以雄很想呸出口世俗,呸出底气十足的样子,但现实条件不允许,容易肚子崩炸线。李鸢很少说这样的话,但斯时斯刻,得给林以雄一个安抚:“我不希望你当英雄。”林以雄一愣,瞪眼天花板,飘动眼珠看向李鸢,张了张嘴巴。“不做狗熊就行。”林以雄手伸出棉被,空中轻轻一扒拉,作势要糊李鸢一巴掌的意思。仇静被惹笑,没说话,李鸢也没说,但也一笑。彭小满从李鸢家床底拖出那张尼龙躺椅,掸了蒙灰,交由游凯风抱起来扛着。游凯风像个扛水泥的装潢工,边下楼边呲嘴骂:“日妈李鸢那个鸟人怎么那么会使唤人呢,我他妈年三十不看春晚不打麻将,来回打的去医院的给他后妈送床。”左肩换到右肩,“你要以后跟他过日子他还不得欺负死你啊那个臭不要脸的?”彭小满反锁上李鸢家房门,揣钥匙进口袋,三步并俩蹦下楼跟上游凯风,咳了亮嗓声控灯不亮,掏手机开手电照他脚下楼梯,“他也分人。”“哎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游凯风好险没是个花腔,笑得促狭:“秀,秀死你,怎么分人?就对别人嘴毒周扒皮对你罗密欧是吧?”彭小满真实地被恶心了,嫌恶地皱眉:“你可别侮辱罗密欧了。”“不是,你们俩谈恋爱都不说什么甜言蜜语吗?”游凯风腾出只手来挠挠脖子,彭小满搭手帮他扶了一把,“就,什么喜欢你很爱你啊不能没有你啊想一辈子在一起——”“哎哎哎哎哎哎好的可以了!恶心受不了了。”彭小满抱着胳膊原地高抬腿,“行我坦白,到说喜欢为止,没有了。”“你俩不是连床都上了还才说喜欢?!所以到底是纯情还是不纯情啊?”彭小满梆当一脚跺亮一楼的灯:“卧槽?”“哎我猜的我猜的,你家男票不是那种什么都肯跟哥们说的人。”游凯风摆摆手,笑:“跟你说个秘密,他肯定没好意思跟你说过。”“快快快快快快快!”彭小满一拍巴掌,饥渴难耐。“我不是之前在启源集训嘛,他有回去找我给我送老班让我们填的志向表,正好我下课就和他一起去吃晚饭,我把集训服换了出楼梯口,就看你鸟爷抱个手站光荣榜面前一脸严肃,我心说见着哪国领导人了一脸苦大仇深的呢。”游凯风撂下躺椅扶稳,一屁股坐上,看彭小满掏手机,碰运气滴滴,“你知道他在看哪个?”挺好猜。彭小满摸摸鼻尖,“冼一霆?”“聪明。”游凯风打个响指:“我凑过去看,就笑,说醋啊?人就是比你还帅你不服不行,人就是在小满君心里几乎没瑕疵,开通点吧别醋坏了。你猜他说什么?”“他肯定说他没醋。”“哎哟知鸟者莫过你,成天跩一逼。”游凯风皱鼻子摇摇头,“他是这么说。”“醋不至于,彭小满又没说喜欢他。但如果,”李鸢盯着那俊朗得惨绝人寰的彩照,没忍住笑,像在说傻话:“我如果是这个冼一霆,能认识彭小满从小到大,我不会舍得让他走到高二转学这一步。”“我说那你到底是心疼他还是喜欢他啊。”游凯风把羽绒帽兜上,衣领遮住嘴,闷闷说:“他说,有必要跟你汇报么?我说我好奇呗,他就说,又心疼又喜欢。哎,我这个人琼瑶你别见怪啊,小时候净陪我妈看什么一帘幽梦梅花烙了巴拉巴拉,我就还问他,是爱么?他日妈也一脸膈应得要死。”彭小满侧过头,噗嗤笑出声,又提心吊胆起来。“但是他承认了,小满君,没骗你。”游凯风笑眯眯地看着彭小满被冷风吹红的鼻尖,“我看他恨不能抓耳挠腮了都不开口,都快没兴趣逼问他了,他才给我点个头。”嗯,爱。北风灯下低徊,好比沾酒的裁刀刮过脸,拂去茸发。彭小满要心里笑喷:你知道爱是个什么呀就爱?转念又想,李鸢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爱就是爱,只看形质本身,因年龄去辨别真假,最不公平。回到医院,李鸢正坐在长廊里,头顶抵上白墙,闭眼小憩。游凯风撂下躺椅贴墙揉肩,彭小满走过去弯腰,把冰凉的手掌盖在李鸢眼皮上一敷,凉得他一激灵,坐直,攥住彭小满手腕往下扽。游凯风在旁边翻白眼,心说也就彭小满,换自己这么欠嗖嗖的,这会胳膊肘子可能已经给李鸢他老人废过了。“干嘛搁门口沉思?跟演医疗剧一样。”彭小满收回手,哈气揉搓。“里头有人来,懒得进去听。”游凯风揉够了,挨着他一屁股坐下:“谁?”“大姑二姑。”“……她们?”李鸢只言片语说的那荒诞的剑影刀光还犹言在耳,彭小满瞥一眼合紧的病房门,一愣:“没打起来?”“除非想给保安架出去。”李鸢搓搓脸,站起来跺跺脚,道:“走,出去溜达一圈。”“溜达?”游凯风黑人问号:“三九诶不是三伏诶我亲哥诶,黑灯瞎火的再转人太平间里去。”“那亲弟你要不先回?”李鸢胳膊一伸把彭小满不由分说地勾过来,自顾自往回廊出口走,“那我俩就自己去了。”“放肆!”游凯风快速地起身跟上,煞有介事道:“警告你俩,别想在人医院小树林里干坏事儿。”李鸢伸手猛掀上他的连衣帽,把他脑袋往两腿当间按。出门抬头,才发觉平白又开始落小雪了,如一把盐粒,丝毫不张扬地蹁跹至青弋,既没惊扰气象局,也没惊扰花式拜年的朋友圈,所谓上苍不动声色赋予人间,新旧交替的一场静默好礼。住院部前庭树影连片,雪粒筛过叶后与风任意飘扬,无所根据。游凯风慢吞吞打头走,插兜,旋律简单的流氓哨,伸手接几片飘雪碾化在手心里;李鸢和彭小满后面并肩,各自揣兜。总认为需要一些仪式感的东西来迎接,又感觉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要是在成年人的酒桌上还方便些,一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