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一打岔,虞醉也忘了推脱,两人心照不宣。 修长纤细的指尖摁下密码,尖锐的机器声响彻空阔的走廊。 一梯两户,按理来说门外的大块区域是可以自用的,就像刚刚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们对面的903号,门口修了柜子,儿童自行车,垫了被子的婴儿车,还有几个被踢得脏破的足球随意摆放在铺了地毯的瓷砖上。 相比他们,顾懿这边冷冷清清,空无一物,只放置了个精简的挂钩式伞架,小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入眼的客厅以清爽利落的黑白灰为主色调,几乎没有家具,没有电视,没有装饰画之类的装饰品,超大但看上去很柔软饱满的沙发横在中央,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也没有踪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样板房。 不。 样板房都比他的房子要温馨。 她原本是有些期待顾懿住的地方应该是怎样一幅光景,现在看来,和他这个人一样。 无趣。 等一下,顾懿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恩人,这样子背地里说他会不会太恶毒了… 虞醉唾弃自己,她真想扇自己两巴掌。 见她站在玄关口发呆,顾懿只觉得这一趟下来心软了又软,他上前替她把外套脱下,引着她去浴室,“你先去浴室把裙子换下来,再泡个澡,别感冒了。”水放满浴缸后,调节好水温,对她说:“来,试试温度。” 虞醉伸出手蜻蜓点水,碰了碰泛起涟漪的水面又猛得缩回,点头如捣蒜般表示可以。 浴室的灯不如客厅的明亮到刺眼,白偏黄的颜色很柔和,顾懿微低头,长而密的黑睫毛搭在略长上翘的眼尾,他的眼窝不深,浅浅的内双,是不凌人的温润。 他定定地看着虞醉,瞳眸深不可测。 幽深,像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倒映晃动的月,轻而易举就能诱人跌入漩涡深渊,陷入无法自救。 他看出虞醉的窘迫,轻声说:“好,我出去了。” 转身离开的脚步一顿,“对了,换洗的衣服我现在去买,泡好了可以先围一下浴巾,在第二层柜子里,是干净的,外面暖气也开了,不会冷。” 顾懿回来的时候挂在墙上的时针分针重合,齐齐指在正左边,快九点。 浴巾把虞醉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头,她抱着腿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看上去确实是等了很久,整个人都陷在了沙发里,头发洗过还没干就扎起来,也不怕头疼,幸好丸子头散开了,估计是在试着如何把自己裹进浴巾的过程中弄开的,湿发一缕一缕像美杜莎的蛇,妖冶。 这是顾懿日日夜夜的幻想,她愿意踏进家门自己已经求之不得,更别说,毫无防备的,像雏鸟般,等待着他归来,是礼物,于他而言,是充满诱惑力的,等着他层层剥开的花苞。 顾懿报以私心,自欺欺人,不愿叫醒她。 他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阖上眼,蛰伏隐藏着的执念贪欲终于得到释放,不受控制的思绪化作繁杂的丝线,停落缠绕住一旁的熟睡,发热的生命体,手不由自主摩挲着僭越在自己肌肤上的发丝。 ……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破了长久的,旖旎的安静。 顾懿睁开眼,温润如云的眼眸划过浓烈的不符他的狠戾,稍纵即逝。 是虞醉的手机。 他看了眼依旧睡着的女孩,默默的右划接通。 “jiejie,你在哪里?”青涩稚嫩的少年声音很着急的样子,一声‘jiejie’叫得粘腻,是故意夹着嗓子喊的吧,令人极度不适。 “jiejie,听得见我说话吗?…jiejie?” 虞星珝没有听到jiejie的回答,情绪有些激动,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你jiejie睡着了。”顾懿被他叫回神,语气淡淡的。 这回聒噪的声音停了下来,几秒钟的无言,紧接着是暴怒的质问,“你谁啊!?我姐呢?你把她怎么了!?” “…”耳朵好疼。 “说话啊!你TM谁啊?!你把虞醉怎么了!!” 少年急了,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膝盖猝不及防被桌角磕了一下,也顾不得疼。 顾懿知道他,充满敌意的,毫不掩饰对他的嫌恶,骄纵的少年,住在那栋老房子里的大学生,虞醉的弟弟,虞星珝。 “你先冷静下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冷静?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到底把我姐怎么了!!我报警了啊!!!”无能狂怒的少年只能用毫无威慑力的话术试图恐吓住这个挟持jiejie的‘歹徒’。 虞星珝喋喋不休,顾懿插不进去嘴。 他只能挂断,又重拨,这次不等他开口,顾懿先发制人,“我叫顾懿,你应该认得我,我是你jiejie的…男朋友。” 他给自己安了个名头,不仅心里宽慰,也好让这一切显得理所当然。 男人声音不轻不响,清泠泠的正落入虞星珝耳中,一字一句,就算他知道这是谎话,也让他听得心煎。 少年清醒得很,英气的眉宇间满是讥讽,他切了一声,“你害不害臊,她有没有男朋友我难道还不知道,”他佯装恍然大悟,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促狭之极,“哦~我确实知道你,死皮赖脸,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前男友而已,你装什么装,要脸不要啊?” 虞醉自小到现在就只谈过一段恋爱,他们全家都知道,顾懿,听说是个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连爸妈都夸他什么…秉节持重? 但实际上只有他知道顾懿的真面目,寡言少语,背地里偷摸着尾随jiejie的变态猥琐男,不知道有什么优点还能让他姐倒追,他就是看他不顺眼!!! “你在哪里?发个定位过来,我去接她。”说着,急匆匆的要去找车钥匙。 顾懿无声听完他针对性极强的挑衅,眼神凉浸浸的,要是有人在这只需看一眼,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他扫过沙发上睡得正香的女孩,勾唇冷笑。 是啊,他的的确确不要脸。 可是。 要脸的话,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吗? 当然不能。 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不想再尝一次。 机会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抱歉,她睡了,明天我会送她回去。”话语刚落顾懿便果断挂断电话,毫不拖泥带水的删除通话记录,将铃声调成静音,反扣在桌面,不再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