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章】摘叶飞花（三）

    “即便没有内力，仅凭巧劲也能发挥出常人想象不到的力量……”

    温瑾瑕曾经说过的话犹在耳边，玥珂微微抬起的手上，两指间夹着一片悄无声息从床头的盆栽上掠下的绿叶，叶片嫩绿的叶尖对准了镜中人苍白无色、轻轻起伏的胸膛。

    “瞄准你想要攻击的目标，手腕用力，掷出手中之物……”

    叶片脱手而出的瞬间，原本柔软易碎之物竟如锋利的箭矢般径直朝镜中人破空击去——

    “砰——”高大的琉璃镜应声而碎，破裂的镜面如雪片般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有的时候，即使是最柔软之物也有可能成为能够伤人的利器。

    破碎的镜子碎片落了一地，曾经苦求不得的自戕之物就在脚边，玥珂扶着肚子蹲下身，伸出的手悬在一片锋利的碎片上。

    “愚蠢，我劝你还是莫要冲动。”元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和过去一样，平静冷淡、毫无波澜：

    “摘叶飞花。既然你还记得他教你的招式，那是否还记得他教你此招是让你自保，而不是让你用来伤害自己。”

    她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却像千万道落雷从天劈下，玥珂眼前发黑，大脑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懵然回过神，抓着碎裂的镜片，踉跄着爬至元儿面前，疯了似的从地上爬起，捉住她的双肩拉到眼前。

    “你说什么？”她睁大双眼，声音尖利得近乎歇斯底里：“你怎会认得哥哥的招式……你、你……你认得我哥——”

    “东城少主温瑾瑕是我的主人。”元儿常年犹如冰霜般冷漠平淡的脸终于隐约可见一丝波澜，狭长的眸子微眯，掩去眼底似嘲非嘲的目光。

    “若非主人有令，我何必对你百般提醒多次维护？”

    是了……

    玥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今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整个凌府都将她视为卑贱的奴畜肆意欺辱，唯独元儿一人，曾暗中提点她小心掺了秘药的池水、曾在府中姨娘折辱作践她的时候出面化解……

    先前她便觉得元儿此人对待她的态度格外不同，如果他是哥哥的人，那也算说得通了，可是……

    不，现在没有时间细想了。玥珂忍不住一摇头，紧紧抓着元儿的肩膀逼问道：

    “我哥呢！我哥去哪里了？你是他的人，必定知道他的行踪去向！”

    “你也太高看我了。”元儿自顾自般轻笑一声，冷冷道：“我只是一枚被安排在凌府内院的小小眼线，只知听令行事，其他的并不知晓，也不配多问。”

    听令行事……

    “也就是说哥哥给你下了命令！”玥珂几乎是狂喜地抓紧元儿的肩，还挂着碎泪的小脸又哭又笑：“他还活着……我就知道，他一定还活着……”

    犹如心中高悬已久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玥珂松了一口气，握着元儿双肩的手也渐渐放下，刚过了没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拽紧元儿的袖口，颤声问道：

    “那我哥哥他在哪里！他回到东城了吗？他——”

    “回东城？”元儿嗤笑着打断她，“他如今被冠上了盗图通敌叛城的罪名，东城如何容得下他？”

    玥珂的心又揪了起来：“那他——”

    “我不知道，我只是他早先埋在凌府的眼线，对他的行踪知道得并不多，只在你入府后不久，接到传信，命令我无论如何都要护好你。”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向淡漠的神情难得有了波动，似嘲非嘲，意味不明，让人捉摸不透。

    “……从信上看来，他虽活着，境况却也不容乐观，否则必不会命我这个不中用的丫鬟护着你，而是亲自来救你出去。”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流转的目光扫了一眼玥珂错愕的脸，一字一顿道：“我先前见你一脸聪明相，谁知竟是个蠢笨无用之人，待在凌鸣铮身边这么久，除了三不五时自寻死路便不会别的了吗？若有空闲，不如好好查一查，当年到底是谁勾结凌鸣铮，泄露进入东城之法，也好为你的兄长正名。”

    “可是——”

    玥珂的话被两声叩门的轻响打断，守在屋子外的丫鬟敲了两下门，扬声问：“元儿jiejie，我仿佛听见打碎东西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吗？”

    “无事，我失手打碎了镜子，稍后找人来收拾吧。”

    “是。”丫鬟应了声，又道：“家主差人来问玥奴是否醒来，若醒了，便请元儿jiejie带到家主房间。”

    “我知道了。”元儿三言两语打发了小丫鬟，拾起地上的碎片重新塞进玥珂手里，声音重新变得淡漠无波：“虽然主人命我照看好你，但你若执意赴死，这一次我不会再阻拦，若你死了，主人少了唯一一个软肋也未尝不是坏事。”

    “谁说我要寻死了。”玥珂想也没想就扔掉了手里的镜子碎片，豁然起身走到门边：“你说得对，从前是我不懂事，只想着自己，从未想过能为哥哥做些什么……以后，是该让自己做个有用的人了。”

    元儿一言不发看着她，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不是要送我到凌鸣铮哪里去吗？”玥珂偏过头催促她：“那就快走吧，趁我现在还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