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省点眼泪等会用。
别哭了，省点眼泪等会用。
第1章 温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打这份工。 可能是因为报酬高。 也可能是对方写的工作地点和那些曾经见过的名字，某个妄念鬼使神差冒了出来。 但被陈家二少爷拦下调戏的时候，温凝还是有些后悔：“陈少爷，我真的不能喝酒。” 那男人没放过她：“怎么就不能喝了，小爷亲手给你调的酒，好酒配漂亮meimei，这不是应该的？” 宴会是给陈家的二少爷陈鑫庆祝生日，也是海市数一数二的上流家庭。 要不是温凝读的学校够好，加上平时也交过一些这个圈子里的朋友，这种层级的活动，平常人根本没有渠道了解。 “对不起。”她没想到这人会这么难缠，“我有点酒精过敏。” “哈哈哈哈！”陈鑫听了狂笑，“meimei，这理由下次还是学个靠谱点的，酒精过敏……谁教你的破借口？” 温凝：“……” 近墨者黑，陈鑫在圈子里也是名声数一数二差的，在场的也都捧他臭脚，对调戏服务生这种场面见怪不怪，纷纷起哄要温凝喝。 “这样吧，一杯酒而已，我陪你一起喝。”气氛正好，陈鑫看着她软糯乖顺的脸蛋，也起了心思，“你要是先喝完，想要哪个陪你，在场的哥们今天随你挑，怎么样？” “噢——”旁边的人更来劲了。 温凝个子小，被拥挤在他们之间，显得无助，正让陈鑫这种下流胚子口干舌燥。 他走近了两步，杯子推到温凝嘴边，眼睛珠子也几乎要贴上她脖颈瓷白的皮肤：“来嘛，meimei，哥们都说了，陪你喝，一杯过不了敏……” “她说了不喝，你听不懂？”很突然地，有人挡下了那杯酒。 温凝一怔。 灯光很暗，晃乱人的眼睛，她只看得清伸过来的胳膊，以及那只手。 五指修长，指骨分明。 距离过近，温凝见到对方手背轻微隆起的筋，拇指和中指间繁复的轮花戒。 很淡的香烟味拢入鼻尖。 陈鑫嗤了一声，撂了撂眼皮：“你他妈谁？敢管老子的闲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 “嘭！” “啊——！！” 玻璃杯碎裂。 一片尖叫中，温凝只见到刚刚还嚣张调笑的那位陈家二少爷脸色变得比见了鬼还难看。 那杯递给她的酒碎了一地，半边瓶子在那只前来挡酒的人手中。 但来人还没停。 打了陈二少的酒，抢了他的人，后者此刻还半倾着那残存的玻璃杯，把里面剩余的酒液对着陈鑫的脑袋就淋了下去。 旁人低声惊呼。 那只手拎着酒瓶都是个漫不经心的姿势，仿佛他不是在砸人场子，而只是顺手捻掉了肩膀上的一粒尘。 温凝看见陈二少想挣扎，被他轻而易举制住。 轮花戒在玻璃映下细光。 湿湿黏黏的酒液顺着陈鑫的头发和脸往下一路淌进脖子里，冻得他狠狠打了个哆嗦。 “你特么找——”他要发难，可猛地看清面前的人。 陈鑫嘴唇抖了抖。 难以置信又害怕极了似的，他只能勉强发出一个音：“裴……” 音乐停了。 周遭莫名安静。 仿佛这个字是海城不能提的禁忌，四周的目光隐隐向温凝汇聚。 更或者说……是在看温凝背后的人。 裴厌。 温凝的脊背倏地绷紧。 “当。” 很轻的一声。 裴厌把只剩一半的玻璃杯搁在台座，目光似有若无掠过温凝。 “这是什么地方。”复述了一遍陈鑫的问题，裴厌抬起眼，“你家老子给你的场子，专门供你欺负女人？” 低沉又带了哑意的嗓音。 语气半点没要给人面子的意思，说话的腔调却散漫，还有点痞，甚至还在笑。 其他人却没谁能笑得出来。 “裴厌？？” “我靠，他不是在德国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女的是谁啊？” “不知道……没见过。” “惹到他，陈鑫完了。” 陈鑫脸上五彩纷呈，表情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只能咬牙低声喊：“裴爷。” 裴厌扯一下唇，要紧不慢地“嗯”了声，就算应了。 温凝极力缩小存在感。 从裴厌出现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汇聚到了他身上，没谁还记得这场冲突的起因。 她低下头打算趁机溜出去，刚抬脚迈了一步，手腕蓦地一紧。 是裴厌。 攥住了她。 掌心粗粝，比从前任何一次感受时都更guntang。分明只使了三分力，却轻而易举叫她动弹不得。 温凝心脏一缩，僵硬地停下。 裴厌垂眸。 睫毛拢着影，那双眼沉沉盯住她，深黑像藏着雾，又似困住了万千情绪翻滚。 只一瞬，温凝都怀疑或许是她眼花看错。 裴厌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眉很轻地挑了下：“哪去？爷帮了你，也不说声谢谢？” “……”温凝僵得更厉害。 顶着旁人好奇的打量，她把头埋得更低，很小声地嗡了句：“……谢谢。” “谢谢谁啊，怎么名字都不喊的。” “哪来的小姑娘这么不懂事，要说谢谢裴爷。” “哈哈，裴爷给你撑腰，光说谢谢哪行？快给人赔个酒。” 来参加宴会的都是人精，见风使舵玩得明明白白。 最后那人说着就要再端一杯调好的鸡尾酒要给温凝让她敬上，话题落到温凝身上，也正好救了旁边的陈鑫。 可惜这人算盘打得好，主场的人却没点要配合的意思。 裴厌看了眼快要发抖的女人，手上用了点力，把她带到了身边，掀起眼皮扫了端酒的纨绔一眼。 后者看得清楚，浑身一寒。 那眼底净是冷意。 温凝踉跄撞到裴厌身上，伸手撑了一下他的胳膊，手碰到男人西装，感受到布料下坚实的臂膀，人更是要当场化作一尊石像。 不过好在裴厌似乎没注意到，也没想刁难她。 等温凝站稳，他反倒长腿一伸，拦住正要被服务生带着去换衣服的陈鑫：“准你走了？” 陈鑫：“……” 他绷着低声下气：“裴爷，对不住……” 裴厌看都没看他，挑了一下眼尾：“对不住我？怎么，是我给你欺负了？” 有人没忍住笑。 “……”陈鑫脸都要绿了，还是只能强忍着转过身，众目睽睽之下，竟是对着温凝鞠了个躬，“对不起，meimei，我不该强迫你喝酒。” 温凝哪还顾得上那点插曲，再有委屈也让这会儿给抚平了。 她摇了摇头，脑袋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裴厌很不起眼地牵了一下唇角。 半秒，他松了桎梏温凝的力道，摸了支烟出来，微偏过脸点了火，眼神都没再给陈鑫：“滚吧。” - 【钟念：凝凝，你还在陈家开的Party吗？】 【钟念：凝凝！！看到消息了回我一下，你这样我真的很害怕啊啊啊！】 【钟念：再不回我，我就要去找你了。】 聚会一直持续到了午夜时分。 结束的时候已经没有巴士了，温凝站在别墅外的走廊等她叫的专车来接，手机刚拿出来，上面就弹了无数条消息，还全部来自她的好友。 温凝赶紧解锁，回了个电话。 “凝凝！！”钟念接得很快，“你没事吧？” 温凝被她紧张的语气吓了一跳：“没事呀，聚会刚结束，我在等车，怎么啦？” 明显听见钟念在电话那头猛地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温凝没明白，“出什么事了？” 但钟念不说，明显打马虎眼：“没事没事，哎呀，你一个人去做这个工作，我还是很担心的嘛。” 温凝不相信：“到底怎么了？” 钟念：“……” “就是……”钟念突然压低了点声音，支支吾吾，“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温凝眨眨眼：“为什么生气？” “……”钟念道，“我刚才听说，裴厌回国了。” 电话两头陷入寂静。 钟念自觉不妙：“凝凝？” “我靠，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她赶紧道，“我呸呸呸，我错了，我不该提那个坏男人。” “……”温凝也只有那么一会分神，“没事。” “他没去找你吧？！”钟念连忙问。 “……没。”温凝迟疑半瞬。 是遇见了，但陈家开的聚会，整个海市有头有脸的人来了大半，裴厌会来……也正常。 况且就中途她被陈鑫劝酒的那一会遇到给她解了围，然后裴厌接了个电话，没管任何人的邀请径自出了门，从那之后温凝都没看到他回来。 也对，裴厌从来不为任何人停留，当初在一起的日子都像梦，他怎么可能是来找她。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把她的思绪抽回来。 温凝看了看，发现是专车快到了。 “念念，我晚点打给你。”她道，“我的车到了。” “噢，好，你到楼下给我发消息，我来给你开门。”钟念完挂了电话。 不管怎么样，都早就已经结束了。 温凝深呼吸。 抬脚才要下楼，一只胳膊把她拽了回去。 “啊！”她的低呼被掩进来人的掌心。 “嘘。”熟悉的冷冽松香混着烟草味。 温凝睁大眼睛，对上了一双眼睛。 是裴厌。 “这回真是稀奇了。”宴会结束，出来透气顺带抽烟的人聚拢到这片走廊，“怎么没见到裴爷带人，他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说什么呢。”另一个人马上反驳，“裴爷身边什么时候缺过女人？” “就是，赵家的大小姐不就追出去了，可惜，裴哥从来不吃回头草，哈哈哈。” “啧，真没意思，他一来，这宴会厅里的女的眼睛都快沾到他身上去了，压根没我们什么事。” “我裴爷魅力无边，训陈老二的那会是真牛逼，好他妈的解气，我特么看不惯他那装逼劲很久了。” 这群纨绔公子哥私下里聚到一起，嘴上从来不把门，什么都聊，话题最多的还是女人。 “不过那小meimei确实好看，裴厌为她出头，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那个女服务生？”有人哼笑，“怎么可能，刚才那么带劲的超模都没戏，裴爷看得上这种乖乖学生妹？” 仅有一个墙角之隔，他们口中的乖乖学生妹被裴厌按在门边吻得眼眶通红。 “为什么……”被放开的间隙，温凝都快要不能呼吸。 她仰头望着眼前的男人，胸腔涩得发疼：“又是一时兴起？还是想换换口味？” 这些话她听了太多。 当初裴厌不辞而别，温凝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时兴起，换换口味？”裴厌停了，偏下的眼瞳黑沉，“温凝，你把老子当什么？” 温凝用力抿唇。 “别哭。”裴厌拧起眉。 看着他的眼睛，温凝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她想问那你当初为什么走，没来由出口却成了：“你这次……你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 可说出话来的瞬间，温凝就后悔了。 她明知道答案不可能是她期待的…… “为什么？”裴厌跟觉得好笑一样，“不是为了你，还能是为什么？” 温凝愣住。 裴厌看她的表情，沉默了半晌。 他不知想到什么，自嘲地偏过脸，又转回来：“温凝，你不会觉得老子没事闲的，会来参加这种聚会吧？” 陈家在海城或许算地头蛇。 但放在裴家面前，尤其放在裴厌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裴厌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教训陈家老二，又怎么可能给他们家这么大面子，风雨兼程从国外赶回来参加他们举办的宴会。 裴厌微扬了眉，逗她：“三年不见，你男人在你心里这么跌份？” 温凝眼泪瞬间就没能绷住。 “……”裴厌低骂了一句，“哭什么？老子这不是回来了？” 眼泪多得擦不完。 “别哭，温凝。”裴爷一个笑都能让女人神魂颠倒，头一回有了哄不好人的时候。 等温凝哭了足有一分钟。 “温凝。”裴厌低眸注视她，“再哭，今晚就别走了。” 不知道走廊拐角外的那群公子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吻重新落下来的时候，温凝感觉不到任何寒冷，裴厌宽阔的肩膀几近完全笼罩住她，遮蔽了外界的一切。 “最后一次机会，温凝。”裴厌吻去她眼角的晶莹，像要把她揉碎进怀里。 两分钟后，没等到答案。 裴厌下颌鼓了一下：“行。这是你自己选的。” 他臂膀有力把她抱起，半就着这个姿势把她抵在墙边。让她在略微凸起的围栏坐稳。 “老子没别人，就你一个。”双腿被分开时，裴厌指腹的薄茧揩去温凝脸颊潮湿，“别哭了，省点眼泪等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