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一家人一直在一起

    “深渊异动！佩厄斯，你立马带着执行属所有人前往深渊！”

    没有一点预兆，神殿的调集令就叫走了佩厄斯，妙乐送他到大门就被哄回去了，今晚的月光太冷清了，妙乐一个人坐在那儿等佩厄斯太凉了，她让人把整栋宅邸的烛火都点亮，驱逐些寒气。

    怎么突然又出事了呢……

    妙乐透亮的眼眸望着一点出神，从心脏传来的滞涩感麻痹到指尖，安逸日子过的太久，她差点要忘了佩厄斯还是执行官，那个诡谲的深渊一天不除，佩厄斯就一天不自由。

    说好的芬夏成年才会爆发的，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妙乐自嘲一笑，谁和她说好了，只是神殿给的预测而已。

    一直等到天际泛白都没有一点佩厄斯回来的消息，佣人带着芬夏来找她，小不点马上就周岁了，一点闲不住，在铺满绒毛的地毯上爬行，妙乐支着下巴看她，突然蹲下身——

    “嘿，小芬夏，mama没什么本事，要靠你当拯救我们一家的大英雄了，我们去解救爸爸吧！”

    小芬夏往前爬着，颤颤巍巍的小胖手放到了mama的掌心。

    看，芬夏也同意了，我们果然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深渊的封印在松动，我们需要把溢出能量控制住，填补封印破口，绝对不能蔓延出去！”

    深黑岩石平原上，怪石嶙峋，神殿执行属全员集结，佩厄斯的声音从覆面的银甲下传出来，裹挟着深夜的冷寒肃萧，刺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是！”

    刺痛、无力、快要耗空的魔力在告诫佩厄斯收手，整个执行属的队员都不计后果的往深渊封印投入魔力维护，但这个封印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半个小时前，佩厄斯已经向后方传递了消息，这个封印修复不了，他们需要立马做出取舍，由执行属争取时间压制深渊爆发，神殿其余人在外围再次构建封印，现在整个深渊边界的活人只剩下执行属的队员了。

    ——这是必死的结局，他们将在魔力耗空后第一时间被深渊反噬吞吃，没有任何逃生的时间，为了不沦为没有理智的异种，他们会自行了断。

    大主教他们应该已经在外围构建好隔绝封印了吧，还能再撑一会儿，为他们争取足够的时间，佩厄斯唇色发白，清冷的灰眸有些恍惚了，心底想了一圈事情终于压制不住想起那个最深刻的人。

    乐乐怎么办啊，佩厄斯鼻子一酸，突然有点委屈，走之前他该抱抱她的，至少能够留住一些她的温度，岩石平原上太冷了，他现在真的好想好想她……

    “……佩厄斯。”

    清清淡淡的一句呼唤在佩厄斯身后响起，惊起了一圈涟漪，连其他力竭休整的队员也惊奇地回头，空旷深幽的岩林，突兀地出现了她——和一群神殿魔法师。

    妙乐的手掌放到了他的背后，温和的水系魔力洗涤他干涸的身体，他本来快要耗尽魔力了，现在又像枯木逢春一样重新获得魔力。

    佩厄斯惊骇到忘了呼吸，几乎以为是自己回光返照出现幻觉了，可是她身上太温暖了，佩厄斯没办法认错，“乐乐，你怎么来了！”

    妙乐把身上的附魔斗篷裹得紧紧的，这个斗篷很大，把她整个包裹没露一点，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佩厄斯，而是对那些队员说：

    “撤回吧，我是来通知你们，除了佩厄斯你们所有人都退到第二道封印后，不需要压制深渊了，他们就是来接应你们的，现在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撤出。”

    队员们面面相觑，苍白到吓人的脸色有着纠结，“为什么……除了执行官……”

    思绪交杂着，他们越发不安了，不会是只牺牲执行官留他们活吧！

    佩厄斯挨着妙乐，垂着头不知道想了什么，嗓音干哑地下了命令让队员撤离：“你们走吧。”

    不再朝破口封印灌输魔力后也没有事情，他们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离开，妙乐带来的那些人也确实除了接应什么事都没做，好像深渊突然安静了一样，不用他们压制也不再躁动地想要涌出来。

    边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三个人了。

    斗篷的领口咕涌着露出芬夏白粉的小脸蛋，佩厄斯没有太惊讶，他早就发现了妙乐身上有第二道心跳，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队员们可以撤出了。

    妙乐笑眼弯弯，在这个岩石林立的地方像突兀开出的伽利斯，“我突然想到我还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佩尔，”

    “——我们还没有宣誓结婚呢！”

    “……”

    “要和我结为夫妻吗？就是生老病死都不能分开，一辈子都要绑一起的那种，我也不知道你们这儿的习俗，婚礼你想怎么办都可以！”

    妙乐的脸颊红扑扑的，全是兴奋的血色，深褐色的眼睛亮的惊人。

    “乐乐，”佩厄斯哑然的声音打断她，“你为什么总是能够从天而降……”

    声音低到快要听不见了，佩厄斯整个人都像笼罩着一层灰色阴影，他向妙乐寻求拥抱慰藉，埋在颈间的佩厄斯突然发出哭腔。

    “而且，这是我想先说的……”语气还带着可怜兮兮的委屈，“但是现在……也举行不了仪式了……”

    妙乐拍拍佩厄斯的背，想到她进来前和大主教的对话：

    “芬夏不是你们要的救世主吗？为什么出了事情反而是佩厄斯他们去。”

    “……我们需要谨慎。”大主教幽幽地说。

    “是，芬夏是你们唯一的希望，当然不能一有事就带着她赶赴过来，毕竟别人没了没关系，救世主只有一个，少了可就全完了，但我不可能让佩厄斯送死——”

    “至少我们一家人得死一起吧。”她语气不强烈，但眼里蕴含的是冷静的疯狂，空气肃静下来，谁也没有接下一句话。

    所以她带着芬夏来了，妙乐想，恐怕他们现在都觉得自己是个疯子，嗯，还是个恋爱脑疯子，为了佩厄斯就带着自己周岁的孩子来到了深渊边界，殉情？

    也不一定，或许他们就是希望她这么做呢，毕竟他们不敢拿芬夏冒险，只有她这个不靠谱的孩子母亲才有这个权利与勇气。

    最终还是大主教打破了这个僵局，他总要担下一些责任的，“我们估算过了，这次爆发的深渊能量不在她可承受范围内，我们只能重新划定范围暂时封印深渊，然后等待她成长起来一次解决深渊。”

    妙乐摸了摸芬夏毛茸茸的脑袋，她短短的胎毛是漂亮的暖褐色，芬夏不哭不闹，事实上她很少哭闹，最喜欢安静发呆，真是省心的孩子，可惜她的mama不太省心。

    “——那就让她在这里成长吧。”

    妙乐抓着芬夏的手挥挥，和呆愣愣的佩厄斯说：“啊，不过蜜月可能要推辞了，我们应该要在这个地方度过好久，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建筑工程要多久，我要建一座足够大的房子才行！——这是补偿！神殿必须出钱！”

    妙乐说得慷慨激扬，佩厄斯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知道糊弄不过去了，妙乐抿了抿唇认真地说：

    “佩尔，在芬夏能够彻底解决深渊之前，我们都得待在这儿，我们俩维护破口不再增大控制溢出能量的数量，芬夏吸收这些能量，第二道封印内除了我们不会有其他人了，一旦封印有半点不对劲，我们就会第一个死——”说到这儿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总之不是恐惧。

    “我们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了。”

    “二人世界也挺好的，”芬夏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佩厄斯勉强改口，“加她一个也可以。”

    谢天谢地魔法改变生活，深渊这个岩林平原都能平地建个庄园出来，那第二道封印阻拦了绝大部分人的进出，大主教怨念地成了他们一家和外界物资对接的快递员，帮他们变个庄园还不够，还要被抓壮丁。

    “所以，我还得帮你们证婚？！”镜子那头的大主教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我昨天才刚送了东西过来！”

    “为什么不能昨天就说清楚！我一把老骨头还要再跑一次！你太没人性了妙乐！”

    大主教沟壑的脸贴近镜子，双眸燃烧着熊熊火焰，他人几乎要怼进来了，看得出来他怨念有多深了。

    “隔着镜子也能证婚嘛，又没说要你亲自到场。”妙乐不在意地摆摆手，佩厄斯捻起一颗葡萄送到她嘴边，手还摊着等她吐籽，嗯，葡萄就是大主教牌快递员送来的。

    “——不亲自来也！——也可以啊！”大主教的怒吼戛然而止，态度突然一整个转变，马上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和蔼长辈面孔。

    “哎呀，那你们看好了什么日子呢，我要换上最庄重的礼服在神像下郑重的证婚啊，佩厄斯可是我从小看大的孩子结婚啊，这么重要的事我要提前三天向神祷告啊。”

    没错，神像下，这样他就不用出门了！还能蹭三天假期！简直太完美了！

    妙乐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咽下甜蜜的果rou也不拆穿他的小心思，婚是他们结的，假倒是他休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最会证婚的了，神殿没有比我参加过更多婚礼的人了！隔壁王后的加冕礼就是我出面的，唉唉，还有王子的婚礼，也是我证婚的——”一看大主教又开始滔滔不绝了，妙乐抿直了唇，她当然知道了！不知道干嘛找他！

    佩厄斯说大主教为了逃公务一年要参加上百场婚礼，简直丧心病狂！不过这也说明他经验丰富，不找他找谁。

    芬夏扒上了妙乐的腿，小家伙很活泼，自己就能在地上爬很久还乐呵呵的，妙乐晃了晃腿没有晃掉，干脆把她抱起来面向了那面巨大的镜子。

    “不过你们的婚服呢？”大主教突然停下了话头，神色一凛，他记得自己可没送过这种东西进深渊，不会还是要跑一趟吧？

    “婚服？早就准备好了啊，佩厄斯随身的储物戒里就有，一直带着。”那套婚服在他来深渊前就带着了，要不是她跟进来了他还准备带着那套衣服赴死是吧。

    “明天，我邀请主教大人参加我和佩厄斯婚礼——”

    丹尼尔自封神殿证婚第一人，这套流程他走了无数遍，但当他隔着一面镜子看见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时还是恍惚，深渊的婚礼，也是古往今来的头一遭吧。

    深渊不辨日夜，佩厄斯就用耀眼的夜明珠镶嵌在墙壁屋顶照明，夜晚再遮蔽夜明珠，假造一个黑夜白天变换，现在整个屋内透亮，深色的岩壁石屋里唯一的纯白在两人身上。

    佩厄斯准备的婚服是传统的神殿婚服，由身及地的长袍，拖尾坠在后面欣长优雅，只是妙乐的手掌抚过裙摆，摸到了突出的银线图案，这么喜欢这个花吗？啊，伽利斯还是光明神的象征，绣在神殿婚袍上也是理所应当的。

    小芬夏也穿了一身小裙子，佩厄斯把她放在两人旁边，甚至还想把她捆起来害怕她捣乱到处爬，妙乐坚决制止了他，给小家伙后腰绑了一袋彩带，只要她爬到的地方都会留下痕迹，就是一个异移动的撒花花童，小家伙爬了一圈又绕回来，眼神好奇地看着爸爸mama，也没有再到处乱跑。

    丹尼尔手捧圣典对镜子后的那对小情侣字正腔圆地捧读：

    “妙乐，你是否愿意和佩厄斯结为夫妻，无论顺境或逆境，健康或疾病，爱他、忠诚他？”

    妙乐握着佩厄斯细颤的手，足够用力，传递给他力量和决心，坚定地说出那句：“我，愿意。”

    “佩厄斯，你是否愿意和妙乐结为夫妻，无论——”

    “无论顺境逆境，生死疾病，我永远爱你忠诚你，我，非常非常愿意……”

    大主教一噎，决定不和这个激动的孩子计较抢了他台词这件事，他合上圣典，声音起伏地宣布——

    “光明神在上，见证你们正式成为夫妻，不离不弃。”

    尾音像石子轻巧落地，一阵波纹后镜子就切断了通讯变回普通的镜面。

    大主教：……

    用完就丢，我恨。

    “太着急了，佩尔……”妙乐一偏头就和镜子里的自己对上了眼，下一秒佩厄斯的脸骤然凑近，呼吸交缠佩厄斯衔住她的唇，一切话语被淹没在唇齿间。

    “回房间吧……”佩厄斯抢在妙乐开口之前又吐出一句，“芬夏睡着了……”

    妙乐扫视一圈找到了趴在地上蜷起来睡着的芬夏，爬了那么久怪不得累睡着了，所以佩厄斯才同意不把小家伙捆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