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雪国领主人形if线1（科考队，弹幕）

    这是一座低矮的油布帐篷，中心位置挖出一个浅坑，坑内燃烧着篝火。篝火散发的热量驱散了他们身上的寒意，他们沉默地搓着手，聆听帐篷外铺天盖地的风雪声。

    这支科考队一行共十个人，除了一名带队向导和四名力夫以外，都是参与科考的师生，分别有一名导师，一名助理，两个学生，以及半路加入的运明明。

    帐篷搭建在首都城门入口。城门废墟为科考队众人遮挡了一部分寒风。在覆盖城门的厚重坚冰旁，隐约还能看出白石建筑昔日华美的轮廓，如今它们已经坍圮，一部分深埋雪下，一部分被永不停歇的北风销蚀了痕迹。

    数百年前，这个冰与雪的国度曾经无比繁荣昌盛，是周边国家的商业和学术中心，在坐拥大笔财富的同时也掌握有极高的魔法水平。精灵和矮人在这里交易，海边的珍宝也被装进它的商车。

    但一夕之间，它从大陆的版图上消失了：几百万人，十几座大大小小的城池，变成了一片空白。

    有人说这是一场天灾。也有祭司向信奉的神祇问讯，说它的统治者太过狂妄，因此受到神罚，身死国灭。大陆的几个强国都保持缄默，至今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来向民众解释这国度的陨灭。

    科考队进入这雪国已有长达五天的时间。科考队的师生由起初的惊喜兴奋变为现在的疲惫麻木。路途的艰难和持续的失温消磨着他们的意志，向导已不止一次向导师班克罗夫特先生提议折返。

    班克罗夫特先生没有同意。他投入了许多，成为抵达雪国首都的第一人，坚信这次考察能找到珍贵的一手资料来更新学界认知。

    一行人烤软了面包吃下，又喝了些煮沸的雪水。准备收拾行囊，继续上路。班克罗夫特先生叮嘱助理罗塞尔和学生理查德和艾丽卡记录街道布局和受灾情况，又转问：“尤利娅女士，你有什么看法？”

    运明明没吭声。她背向这位导师，姿态深沉地凝视着沿街那些破碎的壁柱，仿佛怀想当年盛况，实际上是在内心疯狂呼唤小助手莫蒂斯：啊怎么说怎么说怎么说！！

    莫蒂斯没理睬她，可能是不在线，只有直播间屏幕上刷过的一条条弹幕在哈哈大笑。

    『唉　明明啊明明～书到用时方恨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播一脸麻木也太好笑了吧』

    『已确认　主播是整个队伍里求生能力和储备知识水平最低的』

    『主播：看我如何忽悠一通』

    『文盲混入』

    ……

    毕竟她本来就是硬生生复述着莫蒂斯提供的历史资料，以一个北地科研学者身份混进来的。

    但运明明不免觉得直播间画风有点歪，像从18X变成了什么大型劝学和求生探险纪录片。

    她凝望街道，望得眼球酸涨、几欲落泪，莫蒂斯才姗姗上线，惜字如金地说：「直走五公里，向左。把他们甩掉。」

    运明明犯了难，撒腿就跑显得太猥琐了，也不一定能甩掉，还是得想办法。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带科考队往莫蒂斯指示的方向走。

    她从背包里取出一本古老语言的札记，假模假样地翻阅了一会儿，才对班克罗夫特先生说：“按照当时的旅者行志，公国的首都在规划时有一条中心轴，您想找的市政厅、图书馆或者宫殿应该都在这条主轴上。”

    班克罗夫特先生表情肃穆地点了点头，转身去跟向导沟通。

    很快帐篷就被拆卸了个干净。九人裹紧大衣，攥住魔暖晶，由向导和力夫在前探路，顶着寒风向前走。

    行走在主街上，更加能感受到这个国度曾经的辉煌。不论店铺还是官邸都被巨大的寒冰吞噬，在地面上投出浓重阴影。透过厚实的冰面能看到一楼廊顶和立柱上盘结的雕花和鎏金鎏银的闪光，一扇扇门牌上还有清晰的文字，大约是商店和各类协会的招牌。

    仅仅这些，就能让人想象到当年街铺星罗、行人如潮的繁华模样了。

    很明显，面前是首都的商业区。数不尽的商铺和管理机构呈现在他们面前。假如凿开冰面，必定会找到那个时代存留的商品货物，甚至有官方文件也说不定呢。

    班克罗夫特先生伏在冰面上，如痴如醉地注视着这些陌生文明的痕迹。他大声呼唤着助理与学生，让他们用留影设备和绘图纸来把图案和文字统统记录下来。

    理查德正在纸面上奋力书写，他转移视线，突然惊恐低叫了一声。原来是深雪之下有一只冻得青白的人手，正隔着冰层遥遥指向他。这个未经世事的学生吓得跌坐在地上，腿软得爬不起来了。

    旁边的同学艾丽卡赶忙扶住理查德，把他拖到一边。助理罗塞尔女士则接过他的纸笔，不让雪落到纸面上濡湿这有限的物资。

    “……这些市民都是冻死的。”班克罗夫特先生对运明明说。

    运明明麻木地瞥了一眼，抖落斗篷和靴面上的碎雪。为表礼貌，她还是抽了抽嘴角作出回答：“是啊。”

    她跟在向导身后继续往前走，默默盘算着怎么甩脱这队师生。因为这个班克罗夫特把她看得很紧，像是生怕作为引路人的她跑了，或者是怕她背着他找到更多学术资料。

    作为一名主播，不仅要在陌生甚至危险的环境里找到非人生物，还要跟那些奇形怪状的异种族zuoai。不像理查德，要是没有粗神经和大心脏，运明明早就先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弹幕很欢快，完全没被这气氛感染。

    『咱们多投点积分，让明明姐兑换武器把他们突突了』

    『喂喂喂这是不是有点简单粗暴』

    『支持，有点烦，想看主播一个人雪地求生』

    『？』

    『想看明明姐酱酱酿酿嗯～?』

    『？？？』

    ……

    向导缩着脖子、裹紧身上的毛领大衣，他拄着手杖向运明明介绍道：“齐涅克公国的气温常年保持在零下二十度的范畴，冰雪层非常厚实，事实上，假如向外倒一杯沸水，它也会立刻结冰。曾经有至少三四十支研究队伍想要进入这座死寂的城市，但都因为暴风雪和迷失道路最终无功而返。”

    他显得有些不安，转身催促师生们不要在商街停留太久：“各位先生女士……我们要防止脚下薄弱结构发生塌陷的可能。”

    班克罗夫特先生也谨慎地催促学生：“走吧。让我们看看沿中轴线能有什么发现。”

    白石走道上结出的冰面太滑，几乎无法让人行走。全靠力夫凿出一个个小冰坑才能站稳。

    越往前，积雪就越厚。走了三公里之后，原本只是浅浅没过靴面的蓬松白雪已足足达到了膝盖的位置。雪花还在簌簌不断地往下落，到达了遮蔽视线的程度，落满帽檐和肩头，像要让他们也留在这座城市一样。

    力夫们沉着脸，不愿再往前了。班克罗夫特先生商议着加钱：“再付三千比索怎么样？至少到前面那座圆顶建筑。”

    但向导苦笑着，脸上是无奈和一丝慌乱：“您已经加过两次价格了。但……不是这个问题。我听过一个说法：雪精灵会吞噬每一个来访者。……或许，我们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快些走吧，至少别待在这里。这会儿雪下得太大了。”

    罗塞尔女士和艾丽卡也觉得很惋惜。但师生们也不能执拗违背向导和力夫的意愿，毕竟如果这些辅助人员抛下他们离开，师生们的回程会变得非常艰难。

    一行人商议了一番，决定退回城门口那条冰封的商业街，再记录一些图案和文字。

    相信有带回的这些成果，他们必定能够得到学院高度重视和拨款，下次领专业的挖掘队伍来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但对运明明来说，这个小小的队伍根本无足轻重。

    她只想做她的事，……来保她的命。因此她没管这些短期结伴的科考队员，几个箭步拐到走道西侧。呼啸的风雪很快把她形迹遮掩得无影无踪。

    等到艾丽卡茫然问：“尤利娅女士去哪儿了？”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消失了。

    运明明踩在薄薄的冰壳上走，每走一步都要用手杖敲敲冰层是不是结实。她前进得十分艰难，幸亏有莫蒂斯的指引才不至于跌进雪堆里去。

    世界上只剩了冷风割脸的声音。怀里的魔暖晶成为了唯一的热源。她呼吸着，在空气里凝出白雾。

    两边的行道树都结满寒霜。她下了十多级台阶，看到一座瘦削高耸、拥有尖顶的优美建筑出现在面前。莫蒂斯指示她：「用手杖使劲砸。你能把门上的冰砸开。」

    运明明攒足力气，举起手杖，狠狠往冰封的尖顶门上砸。砰的一声，金属手杖几乎在冰面上擦出火花。一下，两下，三下。她大口往外呼气，按了按酸胀的右臂，重新高举起手杖砸向冰面。

    四下。五下。有雪花飘进她眼睛。

    嘎吱一声。这扇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