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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宁城的冬天比别的地方要冷,

    来这的第一年,双手就生了几个冻疮。

    外婆十分心疼,给我织了一双蓝色小鱼的绒手套,好看且温暖。

    她说我上学的时候要一直戴着。

    那时的我刚在这上了初一,

    性格沉默寡言,不爱主动与人交谈。

    就算碰巧与班上的同学说上话,没开口几句,就看见对方皱起眉,他们听见了字正腔圆不带方言的普通话,只觉得我是个怪人。

    就爱假正经。而他们大多也是有朋友的,于是慢慢就把我给孤立了。

    班级冷暴力虽是让人难受

    但对于我来说,不被人打扰,不生是非,

    倒落得个清静。

    日子就这么缓缓过去。

    11月中旬,立冬已过。

    外婆叫住和平常一样去学校的我,

    最近南村头出现个疯女人,还带着个小孩,前几天她抓伤了人。那个人都送去医院了,你小心点,绕远道去学校。

    外婆语重心长得说了一大串,又整理了一下我身上穿戴着的衣服,才放我去上学。

    南村头虽不是唯一去学校的路线,但却是条去学校最快时间的捷径。

    大抵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存着侥幸心理,

    依然我行我素的走南村头。

    路上下着白白皑皑的素雪,

    凌晨六点,天空还是灰蒙蒙一片。

    稀稀松松的行人如电影卡点的开头般,一闪闪的行走。

    幸运的是,我安全到了学校,并上完了上午的课。

    下午则被提早放了学。

    按老师的原话,

    因临大雪的缘故,学校让学生提前放假回家,

    等待明天的通知。

    这时的雪停一会,

    地上铺着三四厘米高的素雪,

    厚实的鞋板踩在厚实的雪上。

    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一脚脚响着,

    路上的人极少,

    入耳只余远处绵绵不绝的犬吠。

    只是这犬吠越来越近,

    不断斥耳的叫声犹如咬着耳朵般,

    让我想起不好的画面。

    脚下的速度不由加快,

    村里的狗生性顽劣,

    大多还是一群狗走一起。

    刚来外婆家的时候,

    也没几天,

    这群狗闻着新鲜气味,

    窜到家门口附近晃悠。

    待人少时,大胆的就想逮着腿咬一口。

    若不是旁边大人看见帮忙踢走,

    指不定现在腿上缝着针。

    这时路上几乎都没人了,

    远处路灯下几个小黑点缩着距离往这靠

    心里不安不断加深,

    剩余十几米时,

    像是鼓起勇气般,跑!脑里只剩下这一讯号。

    我转头往身后跑。

    耳边迎着呼啸的冷风,

    还有自己呼吸急促的喘气,

    臃肿的棉衣紧紧贴在身上,

    身下则是如灌了铅。

    身后恶犬的叫声愈来愈大,

    冷冽的寒风吹进肺部,

    喉咙疼的似是被收紧,

    太久没跑步了。

    来这的几个月,生活像是被按了减速键,

    做什么事都慢吞吞。

    即使被别人调侃像乌龟,

    也是依旧我行我素。

    黏腻的汗顺着发丝流淌在皮肤上,

    突然,几声清脆的闷响伴随呜咽声从身后弹开。

    我先愣了几秒,才停在原地,身体僵硬的跌落到地上,

    手背抹着脸上的细汗往后看。

    几尺外晕染着几摊血迹,

    旁的石块上也沾着鲜艳的血色,

    远处几只土狗踉踉跄跄的往远处逃走。

    难不成被人给救了?

    来不及细想,

    我站起身拍掉外套上粘着的积雪。

    刚刚没跑多久。

    脱力到地上,也是因身体上的肌rou酸软造成的。

    我沿着血迹往前走,

    雪地上的每个石块都带着血

    砸狗者则人间蒸发。

    不知他为何要逃?

    细细的雪花飘到脸上,

    又要开始下雪了。

    身上的温度也开始往下降。

    幸运的是,

    我看到了一缩黑影,

    它在两栋房子的夹角中。

    小小一团,

    身上的脏迹沾染了周围白雪。

    洁净的白纸点上如墨的一笔。

    你还好吗?

    试探性一问

    黑影纹丝不动

    不做任何回应

    不做任何动作

    于是我从身后的书包里拿出早上没吃的面包

    小心往前走,小心的试探。

    面包香甜细腻的味道,悠悠传过去。

    它动了,

    杂乱紧绕的毛发转了过来。

    黝黑的双眼看着我手里的食物。

    饥饿的渴望,

    仿佛下一秒,

    就会从怀里拿出石头砸向我,

    并迅速抢走手里的食物。

    外婆口中,疯女人的孩子,大概就是他了。

    我心里染上几分紧张。

    疯女人生的,会不会也是个小疯子?

    还好的是,他对我没有什么敌意。

    除了想把面包盯出花以外,

    肢体上保持雕塑人的静默。

    面包外套着塑料,口袋里剩了几颗星星糖,

    摸透身上的口袋也只有这些东西。

    放到他面前的时候,我还有点懊恼,

    早上为什么不再揣俩熟鸡蛋。

    放妥之后,我就往后退了几步

    意思示意可以吃了。

    没过几秒,他就动了动,

    黑糊一片中掏出像竹竿似的小黑手。

    能看出来十分营养不良,

    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依附在皮肤表面,

    甚至手背上还有刚结痂的冻疮。

    红里透着一点白,

    看着十分可怖。

    许是想起了自己手上的冻疮,

    我搁着手套摸着手上的伤口。

    黑手迅速抓住面前的面包,

    几番撕扯包在外面的塑料,

    结果面包顺着塑料扯出的洞啪叽一声掉到了地上。

    原本上面还带着漂亮可口的橙色花印,

    现在玷污上肮脏的尘土。

    吃了会生病的吧?

    我往前伸手想拿走,

    对方显然更手疾眼快。

    身子直接撑着往前扑,拿起面包就往嘴里塞。

    阴影下的脸则被暴露出来

    双眼黝黑没有光泽,鼻子倒是小巧秀气,

    脸颊因塞着食物而圆鼓着。

    两侧杂乱缠绕的头发垂到肩上,

    整张脸灰扑扑的。

    从始至终他都没怎么看我。

    真是个怪小孩,

    我少许无奈,

    拿起身旁的书包,背起打算往外走。

    转角时,余光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他似乎在看我,

    看不见情绪的双眼,

    餍足的野兽般。

    失去血色的嘴角沾着少许残渣,

    死气沉沉的模样也是骇人。

    再细看还能发现他的裤架有着黑色干涸血迹。

    大概是被他所救的缘故,我起了怜悯之心。

    我指了指地上的塑料袋,对他担保:明天如果你还在的话,我再给你带点食物吧。

    又比了个吃东西的动作。

    他愣了一下,看了看塑料袋,又回头看我

    他没有明白。

    难道是听不懂人话?

    我也愣了,

    简单的对话要是难以进行,

    那再多的怜悯也没什么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