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酷拉皮卡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他回到族中，等待的不是族人们热情的拥抱，而是冷冰冰的尸体。 都死了。鲜血溅落在翠绿的树叶上，形成干涸的纹路，石头上，泥土里……处处流淌着族人们的血。他们的眼睛全被挖掉了，青白的脸上依旧维持着恐惧的表情，他们死不瞑目。 罪犯们毫不遮掩地留下他们的名字：幻影旅团。 他的仇人，他这一生都必须要去寻找，要杀掉的仇人们！而此刻，其中一个就近在眼前。 是她……是这个女人…… 他的视线模糊了起来，不知何时，他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他要杀了她！ 他险些就要冲过去了，直到有人喊：“喂！我们点的菜怎么还没好！” 酷拉皮卡立时回过了神来。 不，至少他不能在这里动手，不然会给老板带来麻烦。 他用力地攥紧掌心，把指甲嵌入了皮rou里，疼痛可以让他暂时保持清醒。 他端着饭菜，一边往叫喊的客人那边走去，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锁定她的身影。 而就是那么一刹那，他就移开了那么几秒钟的视线，等他回过头时，那个桌子上的人影便已消失无踪了。 可恶。 他顾不得老板了，他现在就得去追她。 少年跑出了饭店。 迟迟没等到人回来的老板从屋里探出头：“酷拉皮卡？人呢？” 所幸女子并没有走远，他一出门，就发现了她的身影。 他眼看着她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酷拉皮卡毫不迟疑地追了上去。 脚步渐渐放缓，他站在巷口，四处张望着，喘着粗气，绯红的两颊滚下刺人的汗珠。 在哪里？她去了哪里！ 他恨不得喊叫出声，发狂地喊出来，可是他不能。 他攥住拳头，继续往深处走去。 咔哒。 瞳孔一缩，他猝然止步。 危险。 危险的气息自他的背后疯狂地蔓延了过来。 他猛地一转身。 “哈！” 喉咙一紧，伴随着一股强大的冲击力，他被人掐着脖子掼到了地上。 唔…… 牙齿重重地磕在舌头上，他尝到了嘴巴里渗出的血腥味儿。 眼睫轻颤，颤抖的金色睫毛在少年的眼中模糊成破碎的金光，女人的脸庞在抖动的光影中逐渐成形。 他终于看清了她。 面无表情的精致脸蛋儿，散发出不详的气息。她俯视着他，深蓝的眼眸映出他的灰头土脸。 他咬紧牙关，努力挣扎了几下，她的手纹丝不动。 “呵，你胆子真大。”头顶飘来女人的嘲笑声，“怎么，你还想杀了我吗？” 少年身上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凝结在了他那双绯红的眼睛里。 他恨恨地瞪着她，目眦欲裂，仿佛有血在渗出。 “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火红眼。” 冰冷的指腹抚过他的眼角，少年的心跳猛然加速，他僵着身子，沸腾的情绪霎时冷却了下来。 他忘了，自己现在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啊。仇恨支配了他，让他失去了理智。自己会被杀掉吗？他会死在这里吗？他死了，族人的仇该怎么办呢？好不甘心。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并没有继续用力，反而松了几分。他听到女人说道：“我倒是不觉得眼珠子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奇特的幽香从她的颈领间飘来，飘进了他的鼻腔，女人俯下身，幽蓝的瞳孔静静地与他绯红的眸子对视着。 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装在你眼眶里，倒还真算得上是美色。”她抚上他柔软的脸庞，语调奇妙地说道：“你还真是长了一张，容易被人侵犯的脸。” 酷拉皮卡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你这个……” “怎么，你想要吗？”她拿出透明的容器，在他眼前晃了晃，“想要吗？这对眼珠子。” 酷拉皮卡瞪大了眼睛。 “拿什么来换呢？”她问。 他咬住牙，唇皮微微抖动。 “看来你现在一文不名。”挑剔的目光从头到尾地打量过他，她咧开了嘴，“那我就不能给你了，多罗。”话音一落，一只巴掌大的小白兔跳上了她的肩头。 那是从哪里来的？ 酷拉皮卡愕然地看着兔子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张大了嘴巴。 她打开了罐子。 她要干什么？ 酷拉皮卡潜意识里生出不妙的感觉。 果不其然，只见女人用手指捏住罐子里的眼珠子，特地瞥了他一眼，便扔进了兔子的嘴巴里。 “不要！”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兔子嚼了几下，跳到了地上。 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一幕在他眼前出现了。 兔子变成了人，一个穿着和他相似的民族服饰的小男孩。 男孩揉了揉眼睛，露出了那双红色的眼珠。 酷拉皮卡颤抖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他的眼眶发起了热：“你……” 男孩咧开嘴唇，冲他笑了笑：“酷拉皮卡。” 少年当场落泪。 “啊！” 然而还没等他的情绪酝酿起来，男孩的尖叫声就将他从久违的感动和温暖中生生扯了出来。 “不……不要！” 他亲眼看到，女人的手指插进了男孩的眼眶里，把那只眼睛活活抠了出来。 他仿佛听到了血rou分离的声音。 滴答。 鲜血滴落在他的眼角，他瞪着眼睛，张着嘴巴，表情一片空白。 他，变得像死了一样，宛若一只应激了的兔子。 黛伊捏住手里那两颗新鲜的眼球，看到他那副死了似的表情，俯身贴到男孩的耳畔，轻轻蠕动薄唇。 “看到没有，你的族人们，就是这样，被剜掉眼睛的。” 哈！ 他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住她的眸子。 “啊！” 一双柔弱的手霍然掐住了她的脖子，不顾一切地掐。 他发起了狂，像只失控的野兽幼崽。 “哈哈……哈哈哈……”黛伊笑了，她的眼睛里涌出与男孩相似又不同的疯狂，那是理智的疯狂。 “不错的眼神。”她感叹道。 “但是……”她拿住她脖子旁边发抖的手，拽了一下，没拽下来，她索性随他去了，“你搞错了，我可不是你的仇人。” 酷拉皮卡此时根本听不到她的话了。他只想毁掉一切，杀死面前之人。 “算了，送你了。” 冰冷的玻璃罐子塞到了他的手里。男孩的表情呆滞了一下，身上凌乱的气息有一瞬的平复。 他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就贴在他的耳边，她的头发，落在他胸口，冰冰凉凉的，痒痒的。 她细细地吐息，湿热的气息蛇信子一般舔舐他的耳垂：“记住了，是库洛洛，这双眼睛是从他手里得到的，杀掉你族人的叫做库洛洛·鲁西鲁，还有他的团员们，他们身上都有着蜘蛛的标志，他们才是你的仇人。”说完，她松开了他。 女人站了起身。 随后，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男孩抱着罐子，怔怔地看着里面漂浮着的火红眼，鼻尖不觉一酸。 他把罐子揣进怀里，虾米似的蜷缩起身体，目光随着女人远去的背影逐渐模糊。 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