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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

    “父亲病重,怎会作假。”谢亦拢了拢袖袍,“至于太子之事,我确实不知。”

    他看着沈薇,目光沉沉,“殿下手中可用之人甚多,若殿下都不知晓,我人微言轻,又从何得知呢。”

    沈薇一向将自己手中的牌藏的很隐蔽,谢亦的意有所指,让她忍不住去回想自己哪里有了疏漏。

    “舅舅不必自轻。”她原本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可是想到如今谢家的境况,倒真是说不出口,“母后身陷囹圄,若想就母后于水火,需得知道天启帝为何忽然发难。”

    她先放出自己这边的信息,“湛王待皇后如亲母,托我转告舅舅,愿为此事尽力。”

    谢亦拱手,“多谢。”

    .

    沈薇回了万宁侯府的马车上,与翠儿换回了衣服。

    外头的时逾没听着里面没再有什么大动静了,隔着车帘问道:“已谈妥了?”

    沈薇道:“谈妥了。”想起他和时逐帮忙弄晕沈芙,沈薇又向他道了声谢。

    “不必客气。”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时逾嘴角勾起,声音还是像平日那样平稳不带太多情绪,“能帮到殿下,在下很高兴……时逐也是,以后若再有我们能帮的到地方,还请殿下尽管开口。”

    沈薇也没再跟他客套,时逾时逐不是宫里人,不是世家贵族,跟着刘幡四处游荡,行事比她要方便许多。

    眼下她还得寻个机会,到湛王府去一趟。

    想起楼弃与她说的话,她叹了口气,到底是除了松隐,她谁也不能轻信。

    快到侯府时沈芙才清醒过来,她下车时都昏昏沉沉的,甚至都顾不上问沈薇和李怀嫚之间的事,带着丫鬟就往自己院子里去,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沈薇看了眼时逐,时逐摸了摸后脑勺,讪笑道:“不小心放多了。”

    沈薇小声道:“找个机会,把香炉里的东西处理干净。”

    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时逐拉了拉她的衣袖,“我都收拾好了,保证没人会发现,殿下……殿下是不是……该奖赏我一下!”

    沈薇将衣角扯回来,不着痕迹地跟他拉开了距离,“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时逐看了时逾一眼,时逾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这边。

    “寅时,我与殿下细谈。”他将最后两个字拉的很长,其中的意味,沈薇可能听不明白。

    沈薇笑,“今晚我让厨房里给你们添一道党参鹌鹑汤,好好补补。”

    时逐愣了一会儿,也没明白沈薇的意思,他看向时逾,问:“哥,殿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突然说要给我喝什么……鹌鹑汤?”

    “傻子。”时逾走进大门,面不改色道,“给你进补的。”

    时逐还是不懂,追问道:“补什么?我身体好的很!”

    时逾冷冷道:“补肾添精。”

    时逐差点被自己绊倒,他惊叹了一声,理了理衣服,跟着时逾往房间去,脚步愈发轻快。

    .

    沈薇与时逐约定寅时也有她自己的思量,今晚她就要到湛王那儿走一趟,总得预备着些。

    湛王府与宫中不同,那儿完全是秦少禹的人,自己要避开人去,若秦少禹真的有心杀她,她尸体埋在里头都没人知道。

    因此自己丑时去,寅时无论如何也该回来了,若时不回,那便是出了事,前来寻他的时逐时逾应当也能想到,自然会去问翠儿,还来得及去救她;若她无事及时归来,也不必冒着消息泄露的风险再告知二人。

    算是她留给自己的后路。

    夜里她套了一身夜行衣,让翠儿把小门处的守卫引走,她戴上帽兜,遮住面容,前往湛王府的偏门。

    夜深了,上京中有宵禁,她避开巡逻的人,摸到了湛王府的偏门。

    湛王府守卫森严,她原本也没打算硬闯,扣了门,露出脸来,守门的就把她引了进去。

    秦少禹不曾入睡,还在书房里,他身上的衣袍还好好地穿着,脸上带着些疲惫,也不知方才在做什么。

    沈薇走进书房,拉下遮掩用的帽兜,身后的下人贴心地关好了房门。

    “皇嫂!”秦少禹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连腿脚都顾不上,撇开轮椅,一瘸一拐的往沈薇身边靠,“许久没见了,听说你出了宫,我本想去寻你说说话……”

    他声音暗淡下来,“只是多有不便……”虽说他可以接着摆放的名头去一趟万宁侯府,只是他去了,定会有许多人接待,也没有独处的机会,若是让侍卫偷偷带他去,他腿脚不便,或背或抱,有失他在沈薇面前的体面。

    沈薇下意识伸手去扶他,“别急,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秦少禹顺势贴在她身上,沈薇身上独有一股香气,又暖又缠绵,只有离近了,才能知道那味道有多缠人。

    沈薇由秦少禹缠着,将他扶回到轮椅上,就听着他说:“皇嫂怎么今日想起我了?”

    “我有事找你。”沈薇脸色一变,瞧着严肃了些,叫秦少禹心里紧了紧,不免生出几分心虚来。

    沈薇瞧着他一眨都不眨的眼睛,似乎连呼吸都凝住了,心里有些失望。

    她接着道:“若华姑姑的事,查的如何了?”

    秦少禹眨了眨微微干涩的眼,“倒是知道了一些……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不敢确定。”

    他说的‘不敢’,就已经让沈薇有了猜测。

    “是父皇的人?”她问。

    秦少禹颔首,没有多言语。

    “证据。”沈薇凝神想了片刻,问道,“有什么证据。”

    秦少禹叹了口气,“下手之人很是放肆,一点遮掩都不屑于做,连岸边的脚印也不曾遮掩,就像……”

    “就像直接软禁皇后。”沈薇接下他的话,“也是这般的……明目张胆,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他就是要断了谢家的所有后路。”

    沈薇捏住了桌角,咬牙切齿道:“这次是皇后,那下次,是不是就是我了。”

    “不会的,我……”秦少禹话说到一办,就感觉沈薇凌厉的目光似乎要穿透自己,他停下来,没有将话说完。

    一时的愤怒让沈薇没有很好的伪装起来,也是她太长久的信任秦少禹,习惯性地对他卸下防备所致。

    她很快敛下了目光,道:“我……本宫有些担忧。”

    秦少禹拉住了她的手,“无论侯府还是王府,都会极力护你周全的。”

    听了他这话,正装着满目担忧,惴惴不安的沈薇差点就笑出声来,明明最先想要要她姓名的人就是她一直当作弟弟的秦少禹,这会儿又说出这话来。

    她低着头,装作在看两人手的样子,好遮挡住自己几乎快要收不住的嘲讽。

    她抬起手指,摩挲着秦少禹的手背,“还有一件事……”

    秦少禹满脸认真地等她说。

    “虽不知老皇帝究竟有什么打算,皇后与谢家,都不能有事,如今谢亦在上京举步维艰,我想……”

    “你想让我帮他?”秦少禹皱眉,“皇嫂怎么突然跟他扯上了关系……”

    沈薇不解,谢家乃是皇亲国戚,与皇后太子一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身为太子妃,自然也和谢亦一道。

    “皇嫂,如果我说,我和谢家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我吗?”

    沈薇的手松了松,“……这是,什么意思?”

    秦少禹将她的手紧紧攥住,“谢家只会拥护太子,现在太子生死不知,你不必要把自己压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离开他们,你一样能做皇后。”

    他如此直白的将自己的野心铺在沈薇面前,反而让沈薇有些不可置信。

    在楼弃跟她说是秦少禹指示他杀自己时,她没有难过,在她确定楼弃所言不虚时,她也只是觉得好笑,唯独到这一刻,她透过秦少禹,竟然恍恍惚惚地看到另一个人。

    这让她有些伤心,她似乎才刚刚认识了这位六皇弟。

    秦少禹清晰地看到了沈薇眼里的难过和失望,他推动着轮椅,让自己能和沈薇离的更近,“皇嫂,难道你还要等着皇兄回来吗?他要是还活着,怎么会这么久都不回来,他要是还活着,都不曾来找过你,他根本就不值得你再为他筹谋,你就该当他死了──”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秦少禹有些癫狂的话语。

    沈薇这一巴掌并不轻,她看秦少禹是真的不清醒了,才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她一直,一直都希望太子能回来,他们分别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好好说上一句话。

    “你累了。”沈薇说,“好好休息吧,本宫不打扰了。”

    秦少禹用舌头顶了顶他热烫的半边脸,蓦地出声,叫住了正要开门的人,“等等。”

    沈薇以为他还要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听着身后传来轮椅转动的‘咕噜’声,却没有靠近她,只是停在了离她不远也不近的位置。

    “我让人送你回去。”身后传来秦少禹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到最后,带着一丝细微的哭腔,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路上黑,不安全。”

    沈薇嗯了一声,没有回头,打开了门。

    等沈薇走了一阵子之后,秦少禹还在对着敞开的房门出神,一直到一个黑衣人跪在他面前,他才道:“送回去了?”

    黑衣人低着头,“是。”

    秦少禹的手指在轮椅上敲了敲,“那天入宫行刺的人,你确定都死干净了?”

    黑衣人的头低的更深,“黑羽卫下手狠毒,没留下尸体……”

    秦少禹阖上眼,“知道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