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书屋 - 言情小说 - 悦君歌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25

分卷阅读225

    听她掷地有声的一席话,王玉溪挑唇轻笑,眸中划过宠溺之色,只觉她向来有急智,不过须臾,条理分明,面面是理,未有甚么是不妥的。

桓淞亦朝她看来,沉默一瞬,忽的爆出洪亮的笑声,胸膛起伏,中气十足道:“可有人曾言,千岁肝胆甚似太子?”他所言之太子,自然是已薨的太子洛鹤。

周如水挑了挑眉,黑白分明的眸中透着善意,摇首道:“不曾。”又道,“母后曾言,吾与二兄更像些。”

对她的话,桓淞不可置否,他眉头微挑,又问她:“千岁一言以避凶,却擅以毁佛铸矢,便是苍天有好生之德,善佑鹏城百姓。君上若知,岂能不怒?”桓淞不眠不休撑了这么些日,疲乏虽甚,却始终紧绷着根弦,并不糊涂。往日里的莽撞少年,早在饱尝过宦海艰辛后,知是朝堂凶险更甚战场。

见他老jian巨猾,尚有余力与她扯这油皮,周如水轻轻笑了,黑白分明的杏目斜斜看他,好整以暇地慢悠悠道:“非常之时当以非常之法,若是君父怪罪,便都归在本宫头上便是了。早先魏擎自吾帐旁被他魏人残杀,吾便已是无辜遭祸。如今再多些罪过,也未有甚么大不了的。”说着,她信步走上前去,看向城外,眸光沉沉,补充道:“事急从权,桓城主只放胆吩咐下去便是了。”

她坦坦荡荡便接了这岔,众将士皆是一愣,只觉她虽是美人,却添着强气正气,看她的神色也多了几分郑重。

彼时,天色已黯,暮霭沉沉。眨眼间,光线便慢慢沉浸入了黑暗。

得了她的允诺,桓淞最后的一道顾虑也松了,忙是吩咐部下领队收铜炼矢。一旁,王玉溪亦朝恭桓吩咐,“你亦前往,若遇违抗的百姓,就将他们押去伤兵营中。便问他们,若无矢弩,鹏城百姓以血命相搏又能抵抗得了几时?”说着,他又看向桓淞,问他道:“桓老,敢问如今鹏城战马尚余几许?”

他话音未落,便听周如水一声惊呼,接着,火光燎红了半边天幕,魏军的战鼓声轰然响起,又急又沉,大地都似在震动。

众人仓皇望去,便见方才偃旗息鼓的魏军,又一次朝鹏城攻来了!

第169章孤光点萤

夜色浓稠,大地被掩映在一片火光之中。魏军的战鼓声响起,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橐橐作响。城外轰鸣,城墙上反是愈发寂静了起来。众将士无声地奔走了开来,方才打着盹的士卒顷刻间便瞪大了眼,抓紧了手中的长矛。

不多时,压阵的魏军之中,一架全副铠甲的战车自一众重甲骑兵的护卫中缓缓而出。魏旗在战车之上随风摇曳,魏公子津身着筩袖铠立于车前,胸背甲片联缀,虽兜鍪深隐其面,然威武若不可陵。他朝城上一望,对及双目赤红立在墙头的桓淞,一拍手,便命兵卒将一众被五花大绑的俘虏押至于阵前,神色嚣张,朗声大笑着叫阵道:“苍髯老贼,还不速开城门束手就擒,汝若不降,吾必诛杀汝子!”

一众俘虏不过十人,桓淞的独子桓冲被推在最前。他显然已受过刑罚,蓬发垢面,血迹斑斑。魏津嚣张放言后,两名魏兵拉下了桓冲口中的粗布,便执起尖箭抵在了他的咽喉,正是逼他劝降。乍然如此,桓冲干咳欲呕,他硬是呕出了一口血,才在魏兵的催促下仰头望向了桓淞。

桓冲与父亲桓淞长得极像,如今一双眼睛亦是通红,他沉沉的双目中写满了悲戚,父子相望,默默无声,却似有千言万语。

须臾,桓冲才动了动干裂的唇,声嘶力竭地朝城墙上喊道:“父亲,儿不孝,无能受擒,以至于如此相见。”说着,在魏津傲慢不可一世的冷笑中,他直是涕泪交加,悲痛着哭叫道:“自古战时不杀俘,然魏人心恶,同行二百余人皆命丧,唯留吾等逼阵前。儿苟活至今,是因儿子谨记,吾桓家世受周恩乃有今日之荣,遂虽遭毒刑,亦未有半分泄机之言,今命将归九泉,望父亲万万珍重。”

桓冲话未说完,魏津已是色变,他哪里能想到,早先在他面前痛哭求饶无有半分男儿气性的桓冲真到阵前却变了脸,铁骨铮铮,竟当阵报信!如此一来,岂不是白涨了周军士气?他火冒三丈,喝令兵卒放开桓冲,一脚就将桓冲踹翻在地。一旁,一兵士更是挥出长剑,一刀砍下了一周俘的头颅,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血淋淋的头颅正正落在桓冲的眼前。魏津一脚就踏在了桓冲肩背之上,视他如蝼蚁,阴沉冷戾地喝骂道:“若再不求降,这便是你的下场!”

魏津阵前杀俘,城墙上下,周国将士皆是愤慨,桓淞目中含泪,怒火交加,更是呲目欲裂,他恨恨叫骂道:“魏贼小儿,汝等兴无名之师犯我疆界,今又杀俘,在吾阵前狺狺狂吠,厚颜无耻!天下无二!”

“周先弃约,杀我太子!我奉诏讨贼,何谓之无名?”早在昨日,魏太子擎莫名死于周人之手的消息便传遍了诸国,魏军自恃师出有因,必叫周人血债血偿。这般,周国便如点燃了的蜡烛两头都在烧,蛮贼气势更壮,魏人愈加嚣张。魏津更颇是得意,再次拽起桓冲,将他扣跪于地,又一次威逼喝骂他道:“狗贼,速速劝降,若再胡言,要了你们的狗命。”

桓淞父子管辖鹏城多年,为人随和,宽恕待人,断案别是公正,从不滥用刑,亦不枉法。更往日若遇蛮贼滋扰,因桓淞年迈,多是桓冲身先士卒,所向披靡。遂二人向来得民心,上至军中,下至百姓,无有不爱戴尊重的。如今眼见桓冲受难,将士们纷纷红了眼眶,桓淞脚下微颤,拄着剑的手背青筋暴起,死死盯着桓冲,心中早已流下血泪,脸孔却冷,硬挺着背脊,忍痛高吼:“冲儿,吾桓家的祖训你可还记得!”

听及桓淞所言,桓冲霍然抬眼,他的面上血rou模糊,一双眼却黑亮得吓人,在火光之中更透着决绝。因是魏津踩着他的麻筋,他身如筛豆,抖个不停,竭尽全力才撑起半边身子,哑着嗓门朝城墙上喊:“便是以我血rou为墙,也不叫贼人近我周土分毫!”这一声声嘶力竭,如是绝唱。果然,他忽的就使出了猛力,狼狈地甩开魏津,不顾一切毫不犹豫地冲向了一旁举着剑的魏兵。

电光火石间,桓冲倒在了血泊之中。魏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方才冲上前去气急败坏地探桓冲的气息。便见桓冲一动,余下的周俘亦无有贪生怕死之辈,他们悲痛交加,皆是跟着桓冲喊道:“便是以我血rou为墙,也不叫贼人近我周土分毫!”说着,均朝利刃冲去,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苟延残喘至今,不过是为再看一眼周国的城墙,如今余愿已了,如何也不能给魏贼可乘之机。

“少主!”“阿兄!”“大伯!”无数的哭喊声自兵士中传出,这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