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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来,装出一副醉心公事的模样,边慌慌张张把酒袋子往毯子下面藏,生怕又被这小子抢了去。“哦。”少年闷闷的,好像要往回走似的。临到了门口,他突然举起手里的皮囊,轻微摇晃了摇晃:“可惜了刚从骆驼商队那儿换来的酒,花了我两张好皮子呢。本来说是犒劳犒劳巴东大哥的,可是你太忙,只能改天了。”“哎!站住!”葛月巴东连忙喊住他。措仑停住脚,一双眼眸掩不住点滴星光,专等他回话。“我这会儿又不忙了。”葛月巴东被戳了软肋,咬牙说道。少年狡黠的一笑,快走两步一屁股坐了下来。他捡了粗碗,把酒倒了出来,嘴里说:“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葛月巴东干了碗里的酒,满足的长吁一声。然后认栽,叹了口气:“又有什么事?”措仑珍重的拿出南平锦囊里的纸条,递了过去:“你会认东齐字,帮我看看。”葛月巴东接过来,仔仔细细读了一遍,然后下了定论:“这写的应该是首相思诗。”“相思诗?”少年一顿,急忙追问确认,“你是真的看得懂么?”几年前,葛月巴东曾随使团在东齐住过些日子,因此很是识字。他颇受冒犯的说:“你这是看谁不起呢。来来来,我给你一个字一个字的解释解释。”“心乎爱矣,说的是我喜欢你。中心藏之,说的是我在心里藏着不告诉你。何日忘之,说的是我忘不了你。”他又读了一番,板上钉了钉,“就是这个意思,准没错。”说完半天也没等来措仑的赞赏,他抬起头,才发现少年的脸涨得血红。“你也没喝酒啊,怎么上脸了?”葛月巴东有点迷惑。措仑走了神,半晌又问道:“可是喜欢的话,为什么要藏着不说?”“东齐的姑娘心里腼腆,不好意思呗。”葛月巴东是老行家了,“我还见过有的姑娘看中了汉子,又不敢讲,专从楼上往当街扔帕子。帕子要是砸到心上人身上,人家上门提亲,这事儿就算成了。”“那要是不送帕子,送锦囊呢?”少年锲而不舍。“锦囊更是了。你想想,都是一天天贴身带着的,那不比帕子还亲近么。”措仑鼻间又漾起了南平身上的那股香味,突然觉得挨着他皮rou的锦囊,火似的烧起来了。葛月巴东这厢自顾自说完,眼神飘到了酒里,不知想起什么陈年往事。不过须臾功夫,他突然醒过味来:“等等,是谁给你的纸条,谁又给你锦囊了?”不会是……那位吧?葛月巴东心里哆嗦了一下。然而就在他思考的功夫,纸条已经被措仑夺了回去。“你就别管了。”少年羞赧的模样,压都压不住。“你这小子!”葛月巴东吓出一身汗来,“公主和王上有婚约在身,你可别去招惹她。”措仑懒得听他啰嗦,摆了摆手,出了帐子。雪域凌冽的风直冲到脸上,却蓦地都柔和了下来。好像凛冬已过,高原上四处拱出鲜嫩的绿芽,开在让人喜出望外的春天里。隆达用鼻子拱了拱措仑的手,却被少年一把搂住马头。“我真是太高兴了。”措仑对他的好伙伴说,胸膛里鼓胀着难以置信的欢欣。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一件事了。第11章从黑鸟到骨铃,下一个就是人……南平进了寝房,手里捋了捋那截方才被措仑扯住的袖子,只觉得柔顺的布料好像冒起火来,提起也不是,落下也不是。少年是个冒失的性子,她早就清楚。但他又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宁愿跳回到这笼子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南平心思缜密,总归从这点出格的举动里,堪出了些别样的含义。她是拿他做朋友的,并不想见到任何一点节外生枝。况且单凭一句话,她也不敢确定对方到底是何意。措仑太透亮,试探与猜测是行不通的。难不成当真要直接问“你是怎么想的”么?这可如何使得。南平心里像要开的锅一样,为着这点忧虑,翻腾起咕噜作响的泡泡。“殿下,您愁眉苦脸些什么呢。”阿朵打断了南平的思绪,“晚上也没吃苦瓜呀。”公主被这调侃逗得分了神,自觉失态。于是她伸手让阿朵替自己解了骑装,换上居家的夹袄。发髻拆了,松散的垂下来,水灵灵的铺满肩。“你去问问宫中如何盥洗,我想沐浴。”南平换好衣裳,又把心思挪了地方,方才觉出不爽利来。刚刚骑马比试出了汗,身上黏腻不堪。阿朵诺然,不过片刻功夫就转了回来:“说是后宫的女人们要想沐浴,须得去后山的露天池子。外面风凉,您要是不习惯的话……要不我拿帕子给您擦擦?”南平摇了摇头。她喜净,如今又是血又是汗的,区区一块帕子怎么清理的干净。“别人去得,我自是也去得。”她微微一笑,说完这话,竟当真起身迈步了。地方不远,不过一炷香左右的功夫。一行人到了才知道,原来所谓“露天池子”,却是一处温泉。四周乱石堆砌,热腾腾的白雾往上涌,一股接着一股,打湿了深沉的夜。倒是野趣盎然。南平脱了夹袄,光洁的腿没进水里。暖意瞬间驱散了周身寒凉,池子不深,坐下也不会没顶。她潜下身去,只露了个脑袋出来。山野间依旧是无穷尽的风,但这一片小小的温暖所在,足以抚慰连日的劳顿。南平舒服的打了个颤,长吁了一口气。热水带走的不仅是污渍,更是她心中方才梗着的结:横竖想不明白的,不如抛下不想。措仑的这点子头脑发热,如同缠住的线团,放个几日,也许自己就解开了。不知不觉,多半个时辰耗了过去。南平洗了个痛快,心情也前所未有的愉快。“这地方以后要常来。”她才和阿朵说着,正欲起身时,耳旁突然传来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迎头栽在了池边,溅起一小片灰尘。恰巧远方隐有当啷啷清脆响声,好像无意间路过的商队摇起马背上的铃铛。东齐的随侍还未动,高城本地的侍女听见这动静,却已经慌慌张张磕起了头。一个个面色惨白,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几个字。南平细听下去,竟是一句讲预兆的雪域话:“黑鸟坠地,满月升空。骨铃声响,带走一条人命。”池边果然躺着一只栽下来的黑头鸫,看样子应该是死透了。满当当的月亮映在水里,随着蒸腾的热气扭曲。南平抬起手,水面扰动。完满的月亮便碎成了一片片,有如刀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