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书屋 - 言情小说 - 驯狼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他从未感觉如此愤怒过。

双亲病逝时他年纪尚幼,懵懂间俱是忧伤与恐惧。阿姆死时,他体会到的则是难以置信的悲痛。

而现下,被血亲背叛的愤怒融进了血管里,胀得他的头突突直响。

好像有人在他的胸膛里点燃了一把无明业火,愈演愈烈,呼吸之间恨不得都带出燥热的星子。每行一步,都有如踏在分崩离析的钵特摩之上,嗔怒焚天地。[1]

少年疾驰过掉马沟,过外城,进内城,眼前呼啸而过一张张与他无关的笑脸。

瓒多前些日子的大婚,给这片冷地带来了许久未见的欢腾。高城之中处处结彩,五色旌旗流转,民众欢呼雀跃,无一不在昭示着这桩和美的喜结连理。

普天之下皆是喜悦,倒显得他一个人的煎熬如此可笑。

少年的一腔怒气随着时间与路程的推移,渐渐冷却下来,内敛成了一坛深不可测的冰。

失望与悔恨席卷全身,像沉溺水中的水草,如影随形,挣脱不去。

他需要一个解释。

在混杂的情绪里,措仑一口气骑到了王宫门前。

他解了皮囊翻身下马,抬步便往里走,意外的是竟无人阻拦。守卫像是通了气似的,一路放他进了正殿。

朱红门,毛毡帘。墙上画着历代王者狩猎时的荣光与战绩,与离开前别无二致。殿中静悄悄,侍从与卫兵俯首默立。

措仑呼吸沉重的立在空荡荡的王座前。

那椅子挺拔,把手处粗粝不堪,据传已有百年历史。王座上覆着兽皮,历经时光流转,依旧毛发鲜艳,威严自在。

也许这就是阿姆嘴里说过的,狼王身上的皮。

这把独属于雪域王者的座位,他的父亲、他的祖父,都曾经坐过。

而现在它属于他的哥哥——那个言而无信的男人。

许久,打殿外传来有力的脚步声,打断了措仑的沉思。

是瓒多来了。

男人一进殿,便双臂张开迎接自己的兄弟:“欢迎。”

措仑没有答话。他把手中的皮囊解开,砰的一声抛在了地上。一颗半腐的人头咕噜噜滚了出来,皮rou肿胀的液体爆开,沾湿地毯。

瓒多扫了一眼,认出了死者,不禁大声笑道:“这不是西多吉的老部下金央吗?做得好!有了这颗人头,再唤西多吉前来觐见,看他拿什么狡辩!”

男人眸中燃起亮光,完全陷在了野心勃勃的畅想之中:“他若是胆敢不来,我便可联合其他尚族出兵围剿,更是名正言顺。待日后拿下他占据的水草肥美的南郡,再挥师北上,远征广夏,岂不痛快!你我兄弟联手,可其利断金!”

谈话之中,意气风发,仿佛整张版图都已纳入囊中。

措仑不语,打量着自己状若痴狂的哥哥。

瓒多回过神时,注意到了少年的静默,语气难得放得和缓:“看你形色匆匆,应是着急回城复命,没有应下葛月巴东为你接风洗尘?不要紧,那不过是暂时打个牙祭。我自然还要再设盛宴,亲自款待英勇的将士们。”

男人说完拍了拍手。

仆从收拾了叛军将领的首级,将地面打扫干净。又端来矮桌、吃食与美酒,登时把殿内铺陈的香飘四溢。

“在此之前,咱们兄弟二人先痛痛快快喝一场。”

谈话间,杯盏被斟的满溢。瓒多端起一杯,冲措仑递了过来。

沉默良久的少年终于开口:“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做到了。”

“干得漂亮。”男人夸赞道,显得有些兴奋,“那日收到捷报,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刀山火海,殊死一搏,怎能用“顺利”二字潦草概况。

但措仑不欲多说,他淡声问:“你呢?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自然。”瓒多见状放下酒杯,重新倚坐回王位之上,温声道,“我专门为你留了好东西,就等你回来。”

话音刚落,帘后绕出数名妖娆女郎,衣着极是清凉。一双双碧目颜色甚浅,在金棕色卷发的映衬下,好像冬天的冻湖。

“我答应过你美女和土地。所以这些广夏的女人,就都归你了。”男人续道,“至于南边的那些村寨……等赶跑了西多吉,就是你的封地。明日殿前众臣盟事,你也出席,我自会给你个说法。”

措仑没吭声,一双清亮的眼睛里渐渐升起暮色。

好像日头下了山,月亮却不肯爬起来,整片大地沉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瓒多拿他当小孩子,不打算给他一个解释了。

少年沉寂片刻,颇具讽刺意味的吐出两个字,“哥哥。”

瓒多一愣。

措仑蓦地从背后抽出弓箭。上了弦,锃亮的箭矢直指瓒多额头。

“我说过,你若是辜负我的信任——我饶不了你。”

事发突然,堂上骤然响起尖利的惊呼声。那几个广夏女人慌乱逃窜,衣角刮到杯盏,掉落在地,乒乓作响。

殿上持刀守卫上前,围成了个圈,步步紧逼。

瓒多看上去倒是并不着急,他抬手止住卫士。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南平。”男人道。

措仑眼神坚定。

“你还没长大,意气用事。”瓒多面露遗憾之色,方才说道,“一个东齐来的小姑娘,见过一两次面,就把你迷得五迷三道。”

弓箭稳稳当当,不见一丝动摇。

瓒多笑了:“这么说你不服是么?”

少年手中弓弦略显紧促,稍微懈力,便可穿透男人的颅骨。

“既然如此。”瓒多停了停,扬声对仆人道:“去请王后过来。”

第21章我们私奔吧(1)

南平坐在案前,打量着手里才卸下不久的羊角花。

这报春花娇嫩,离不得枝子。不过一两个时辰就萎靡下去,蜷成暗淡的一团。南平挪了砚台,想像先前那样,把它随手压住。

阿朵急忙来拦。她特意拾掇出来了个锦盒,笑道:“这可使不得。殿下不若就放在这里吧?”

此花虽然不过是瓒多方才随手所摘,但毕竟是帝王馈赠,怎能随意处置。

“殿下是得着王上喜爱了。”玉儿倒是美滋滋的,摆出的例子也扎实,“瑞妃娘娘也曾受过圣上赏的报春花呢。”

“是么?”南平倒是不知道母亲的这档子前事。

“可不么。赐花的当月,瑞妃娘娘就从嫔位晋上来了,这真真是个好兆头。”

南平松开手,干瘪的花瓣便飘落下来。偌大的一个盒子,就乘着这么一朵花,空空荡荡的多少有些可笑。

她并不能像旁人那样心无芥蒂的高兴——单是想起瓒多的那句“有人送你柴头草,我便送你羊角花”,就总觉得里面暗含了些让人心惊rou跳的争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