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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爱着他,暖着他,像对其他皇兄妹那样对他。他为它们起名字,尽管每根蜡烛都燃不到天亮,但这短暂微弱的火光好歹陪伴过他。它们比皇宫里的人,有人情味地多。后来,东宫走水。为这事,父皇好不容易踏足一次东宫,重重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脑袋嗡嗡,殷红横流。“朕何得如此愚子!”父皇怒吼着,“如你死去的贱.母一般愚蠢!”哦,原来母后薨了。芳华易碎,恩宠难回,她终弃他而去。小小的人儿哆哆嗦嗦站起来,紧攥小拳头,眼泪啪嗒啪嗒掉。母后薨了,何时?何地?何因?他竟全然不知。好似也没想象中那么悲伤,五岁的孩子仅落了一盏茶功夫的泪,便生生止住。他的心,早已在这皇宫的牢笼中枯竭,就连情绪的波动,都那么奢侈。“福生,为何父皇不喜我?为何母后也不喜我?”他拽着一旁的小太监,时不时追问,非要得到答案似的。小太监抹汗慎言:“陛下公务繁忙,自没工夫来看殿下。先皇后凤体不健,足不出殿,哪能关心到殿下,如今又……先皇后娘娘不是派给殿下一死士作陪么?”小殿下回头望望黑暗里隐匿的小昭云,不满地嘟囔:“他就像块木头……”东秦景和九年,落叶满川的秋日。万物丰收,硕果累累的时节,仅由昭云与福生作陪,太子殿下被送去舟山,自此,再未被圣上提及。舟山清冷,山间立有一小小青渊寺。于那蕞尔小地,堂堂太子白盏辛,清苦过活了整整三年。青渊寺的生活,饥寒交迫。他时常在冬日里惯性地缩成一团,于天蒙蒙亮时起床,苦咽那碗凉透了的冰素粥,立于枯叶零落的院中练武,至夜里点燃唯一一盏油灯,念书以平心中的忧悒与恐惧。黑夜里,他总得一个人过,漫漫八年的暗,他从不能适应。他还是个孩子,一个八岁的孩子。孤苦伶仃,无人问津。是死是活,无人关心。若做太子,便要受如此待遇,那他宁愿不做太子。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乞求上苍,可不可以不做太子。后来他知道此皆无望,便换了个请求。孩子开始晨起磕头上香,晚间也磕头上香。他诚心诚意求佛祖,赐他个伴儿。他求佛祖,赐他一个人。他不在乎这个人好看与否,贫穷与否。他只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只想有个人疼疼他。哪怕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怎么还未睡?”他也从未听人问过。一日,忽得父皇传他回宫的急诏。小太子喜极而泣,即刻领昭云、福生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所有美好一应呈现在脑海:父皇是不是念他了?仅仅是想到京城还有人惦记着他,他便开心。然,他从未想过,回家如此艰难。自小太子出了舟山,便有无数刺客拼死追杀。师承青渊寺明翎大师的他,虽在短短三年练就一身武艺,却因年纪太小终究敌不过黑压压的一片。福生被俘虏,当场自尽。他同昭云一路朝京城奔逃,只为见父皇最后一面。面没见着,他与昭云却走散了。被杀手穷追不舍,身中数刀,无奈之下,他藏身于一店家的院落中。躺在草丛中,他血流不止,耳鸣阵阵,听着清晰如鼓的心跳,感受生命一点点逝去。未来要如何,江山要如何,自身又将如何。那一刻,沉重的担子与未知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压垮,深入rou骨的伤口撕裂着,引起一阵阵钻心的痛,无助令他几乎要呜咽出来。他要死了……可是阴曹地府,哪里又有真正的亲人可相会呢。……猛然睁开眼,环纡簌簌起身,怔怔望着四处点了蜡烛的房,汗湿满身洇了枕。他被噩梦拘囿太久太久了。穿上鞋,他拉进床头的蜡烛。熠熠烛光摇摇晃晃,影影绰绰,在他清冷的眸中飘忽不定。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青渊寺的生活没给他平静,反为他蒙上一层厚厚的戾气与冷幕。佛度众生,却唯独度不了他。连佛,也抛弃了他。七年来,不,是十五年来,他都活在可怖的黑暗中,泪干心枯。轻笑一声,环纡顺手披上挂于架上的玄衣,轻轻推开房门。月光如水,如羽,清冷又无情。繁星点点坠于黛青色的天幕,可怜地闪烁着微光。喳喳喳。喳喳喳。环纡寻声望去,黑夜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穿着她的“专服”,盘坐在高大的榆树下,哼哧哼哧拿着小铲子挖坑,时不时挠挠胳膊挠挠腿。她果然与泥巴最亲近。他踟蹰走过去,凑到一旁,盯着她,好奇她大半夜的究竟在忙活什么,“喂。”“呃啊!”佟陆陆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铲子登时从手上飞出去,被他接个正着。她回过头,对方丢给她一记白眼,将铲子扔到她脚下,嫌弃问:“你半夜怎的在自家院落鬼鬼祟祟。”“彼此彼此!”佟陆陆嘟囔着,很是不快,拔出铲子继续挖,“你能不能别晚上穿这个颜色,神出鬼没的,我方才只见你的大头悬在空中瞎晃悠,吓死人。”无言以对,环纡往她身旁看去。那只被她取名为“笨笨”的小白兔,早已没了生气,“你终于贪馋把它作了?”啪!丢下铲子,佟陆陆愤懑起身,“我是那种人吗?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方才半夜有些饿,起床找吃的填肚子,便见笨笨没了……它今儿个一早还好好的呢。”环纡审查那兔子,以它的死状,分明是因胆小将自己吓死,便冷冷道:“哦,那你还不是终于饿得向它下毒手了?”微风拂过,他看不清佟陆陆的表情,只知道对方耸着肩,拳头紧攥,拙劣的拳法一触即发。他顺着她的手臂望去,因夏日炎热而时常光胳膊,且营养颇盛、爱吃甜物,又细皮嫩rou的佟陆陆,早就成了蚊子们争相抢夺的大餐。屋内点有驱蚊香便罢,屋外蚊虫聚集,不一会儿,便有小黑点嗡嗡嗡叮在她胳膊上,她就像个傻子,因浑身被叮了太多,早已痒得毫无知觉。啪!环纡手起掌落,往她手臂上重重一打。吓得佟陆陆身躯一阵,小rou颤颤,鸡皮疙瘩起到头顶,登时像炸了毛的猫要爆发。淡定收手,他摊开手心,一只黑蚊子的尸体赫然粘着佟陆陆的血。像xiele气的皮球,佟陆陆不情愿地坐下,整个一佝偻小老太,“我且伤心呢,没心情跟你吵架。”脚步声渐行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