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子（23）

    “是……嘉树吗？”一道不确定的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

    寻声望去，是一位约莫五十出头的老奶奶，此时正一脸惊喜地看着他们。

    “周奶奶，您怎么来了？”陆嘉树清越的声线里明显带着欣喜，似乎与老人格外熟稔。

    许知意有点意外，少年平时傲娇得很，她从没见过他在别人面前是这样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

    “我来看看你们兄弟俩，没想到在这碰到你了，你脸上的伤……”

    “我……”

    “嘉树啊，不是奶奶说你，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哥哥呢，还是动不动打架斗殴，你在三中跟那群小混混鬼混能学什么好啊，还学人家早恋。”周奶奶注意到与陆嘉树姿态亲密的许知意，痛心疾首地数落道。

    少年眼底的星光一点点黯淡下去，轻声道：“周奶奶，您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不管怎么说打架就是不对的，你从小就是这么冲动，怎么教都不听，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不让人省心，如果你能有你哥哥一半的懂事就好了，当初就不该让你去三中，……”

    “周奶奶。”陆嘉树打断了她的话，苦笑道：“您能来看我们，我很开心，但是可能，您更想看到的是陆嘉然吧。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教导了这么久，我还是小时候那个混球。还有，她是陆嘉然的女朋友。”

    周奶奶一时愣怔，嗫嚅道：“你哥，你哥应该有分寸的……”

    “呵……”少年自喉咙间低低地溢出一声低笑，自嘲道：“也对，他一向都有分寸，没有分寸的只是我。周奶奶，您下次再来吧，陆嘉然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在，我就不在这里惹您生气了。”

    说完他将搭在许知意肩上的手臂收回，独自向前走去，清瘦的背影带着几分落寞。

    “嘉树……”周奶奶讷讷。

    “周奶奶，虽然我不认识您，但是我想嘉树心里您是很重要的长辈，您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指责他，他没有做错什么，就因为他与大家熟知的好孩子不一样就要被当做坏孩子吗？我想您也该听听他的声音。”

    许知意神色认真，说完小跑着追上了陆嘉树，微微喘着气抱怨道：“怎么走得这么快？也不等等我。”

    “你还追上来做什么，她说得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你靠近我也只会招来麻烦，今晚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喂，不是吧陆嘉树，你平时还说我是笨蛋，我看你才是笨得要死，你有嘴不会解释吗，就让人家误会你。”少女皱了皱鼻子不满道。

    “解释什么？说我是见义勇为才带来的麻烦吗？然后让别人称赞我的英勇吗？可是为什么我总是有数不清的麻烦呢，有没有可能我就是麻烦本身，别人也只会说，看啊，那个叫陆嘉树的蠢货，和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可真不像啊，你懂什么是云泥之别吗！”少年语气有些激动。

    许知意哑然，好半晌才道：“可你就是陆嘉树啊，为什么要比较？”

    “是我想比吗，我曾经也为自己有那样优秀的哥哥而骄傲，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些全部变成了中伤我的利器，他陆嘉然是灼热的烈日，我就只是一块投射下来的阴影，从来都是这样，没有人看得到我。”少年低低地道。

    “我不知道我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安慰你，但是我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你很优秀，每个人都不应该被世俗的标准定义，在我看来，你头脑聪明，肢体灵活，只要你想，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很好。”

    “你再看看我，成绩也不好，普普通通的，很多人都说我配不上嘉然哥，可是我觉得好不好不是靠别人的嘴来说的，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呀，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质疑中吧。”少女声音明快，仿佛任何事情到了她的嘴里都变成了不足为虑的小事。

    少年怔了怔，絮絮道：“很小的时候，父母意外离世，家里的帮佣基本上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周奶奶心疼我们没有人照顾，一直把我们当成亲孙子一样，直到去年才离开，我也不想让她失望，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复刻另一个陆嘉然，从小到大，只要我和他同时出现，得到的永远是可惜叹惋的声音，所以我赌气之下去了三中，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傻？拿自己的未来玩笑。”

    “那你和他们一样吗？”

    “当然不是。”极快地否定了，他害怕少女误会他和陈材他们是一样的人。

    “那不就是了，你看，即便你身处这样的环境，依然能保持初心，你不还是你吗，去到哪里你都是陆嘉树啊。”少女笑笑，语气轻松。

    他想在这一刻他知道陆嘉然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许知意了，永远热烈真诚，怎能让人不心生向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