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见
降谷零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睛,忍受着心脏跳动的杂音和呼吸时身体语言衣物的摩擦声,神经像咕噜咕噜冒泡的沸水一样活跃,周围的一切都在他不堪重负的大脑中纤毫毕现,世界上任何一点微弱的变化都能引起他精神和身体的极大痛苦。 他听到诊所的门铃被摁响,铃声和门轴开合的声音像刀尖一样在他的大脑中划过,他疲惫地颤抖一下,高烧中的肌rou发出令人呻吟的酸痛感。 “巳阿姨好。”在前厅,宫野明美有礼貌地问好。 “好姑娘,今天过得怎么样?”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问候道。 “谢谢巳阿姨……巳阿姨能治好零君吗?” “我需要看看情况——艾莲娜。” 艾莲娜医生说:“去玩吧,明美,mama要和老师说说话。” 脚步声踩着地板,降谷零几乎能通过噪音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副画面:艾莲娜医生带着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走向病房。 陌生的女人说:“你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啊,我总感觉你还像刚毕业的孩子似的。” “……老师。”艾莲娜医生压低声音不满地抗议。 降谷零隐约听见两个阿姨互相寒暄了一阵,他听到艾莲娜医生在向陌生人转述他的病情,陌生的人,大概也是一个医生,他想,能做艾莲娜医生的老师的人,也许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了。 “……情况就是这样的,他的症状太奇怪了,所以我感觉这个孩子也可能是特殊的。”艾莲娜医生说。 降谷零因为这句话而感到难受。 “这需要鉴定一下才行。”陌生人说,“你说这孩子叫零,是吗?嗯……名字起的太特殊了啊。” 降谷零暗自咬牙。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艾莲娜医生在门外轻声地说,“零,现在要开门了哦。” 门轴转动的声音让降谷零疲惫地蜷缩起来,他感觉到艾莲娜医生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在发烧的疼痛中睁开眼睛,他看到了艾莲娜医生担忧的神情,还有她背后站着的,正在审视他的陌生人。 这个陌生人和他猜测的老奶奶形象相差甚远,她看起来几乎就是艾莲娜医生的同龄人,十分漂亮。 艾莲娜医生为他介绍道:“这位阿姨叫大荒落巳,是东都大学的一名医学教授,同时也是一个医生,我请她来看看你的情况,零,可以吗?” 医学教授。 降谷零悲观地呜咽问:“……我是得绝症了吗?” “医学教授”被逗笑了,她道:“你离绝症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呢。” 大荒落巳轻轻拍了拍宫野艾莲娜的后背,艾莲娜直起身,将床前的位置让出来。 医生靠近降谷零时,他本能地感到一股凉意,他感觉来到他身边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像一条冷冰冰的蛇,他下意识地想要逃跑,但是高烧折磨得他很虚弱,他只能本能地发出一声呜咽。 冷冰冰的阿姨娓娓道来: “零君看漫画吗?漫画里经常有那种桥段吧,隐藏在普通人之中的有特殊能力的群体之类的——方便借我一只手吗?” 降谷零蜷缩着,过了一会儿才在艾莲娜医生的目光下犹豫地伸出一只手。 大荒落巳浅浅捏住他的指尖,她的手像冰块一样,让全身高热的降谷零打了个寒颤。她让他手掌向上摊平,另一只手又轻又快的从他的掌心划到小臂,降谷零像触电一样尖叫一声,灼热的疼痛从手臂蔓延到半个身子,痛得他几乎要窒息。 “艾莲娜医生……”降谷零哽咽地向他熟悉的人求救,宫野艾莲娜担忧的看向大荒落巳。 大荒落巳收回手,降谷零立刻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胳膊,她伸手摸了摸他细软的金发,孩子像受惊吓的小动物一样躲开了。 “可以确定了,这个孩子有天赋,不过看来是会很让人吃苦头的那一类特殊的天赋。” 艾莲娜医生放轻了声音,“很不可思议,不是吗?零比我幸运很多,他年龄还很小呢。” “唉,已经不是很小了,拖到这个年纪才发作,不知道是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呢?” “……这些以后再看吧,但是零经常发烧,老师,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引发其他的并发症。” “唔,这都有办法缓解……对了,这孩子的父母呢?” “别告诉他们!”降谷零忽然尖锐地警告道。 艾莲娜医生苦笑一下。 大荒落巳挑眉,说:“诶,你这孩子不是挺有精神的吗?” “不许。”降谷零半张脸藏在枕头后面,坚持道。 “嗯嗯。”大荒落巳摸了摸孩子汗湿的金发,降谷零感觉冰凉的五指摩擦着他的头皮,“回到刚刚的话题,零君相信世界上有魔法吗?” “……哼,不信。”降谷零赌气地说。 大荒落巳没说什么,事实胜于雄辩,她打了个响指,那一瞬间降谷零隐约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奇怪的波动,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不可见的立场中拉扯出一道痕迹。 一朵火花出现在女人的指尖,降谷零惊讶的瞪大眼睛,她挥挥手,这道温暖的亮光从降谷零的眼瞳前划过,消失在空气中,周围那种无形的力量也归于平静。 “一工程的小魔术,零君,按照你的敏感程度,你应该不会觉得这是那种街头把戏吧?” “……你是魔法师吗?!”降谷零不可置信地问。 大荒落巳摇摇头,露出一个愉快的微笑,宫野艾莲娜暗暗松了一口气。 “艾莲娜,我想和这孩子好好聊聊。”大荒落巳回头对她曾经的学生说。 “好,那么零君……”宫野艾莲娜看着降谷零,这孩子现在看起来有活力多了。 男孩潮湿的双眼中有一种纠结的神情,面对未知的力量,他又恐惧又好奇,仿佛站在被浓雾遮蔽的悬崖前,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 宫野艾莲娜不禁想,让零见到她曾经的大学教授,也是她所认识的唯一一个魔术师,真的是合适的决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