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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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是……? 睁开的绿眼睛是一片茫然。 茫然于身体不知为何轻飘飘地泡在绿莹莹的不明液体里无法动弹,连抬手取下那个扣在自己脸上堵住口鼻让她发不出声的塑料面罩都做不到,茫然于伴随着氧气呼入,喉咙里却灌进一股浓烈的药味。 茫然于此刻正站在眼前那层玻璃墙壁另一边的那个紫色头发半张脸包绷带只露一只眼睛的男人是谁,茫然于…… 我是谁? 意识完全恢复后,她茫然地发觉自己脑海中一片空白,不论如何努力回想,却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法想起——常识告诉她,这种情况叫做失忆,大脑虽保留基本认知,但把自己在世间存在过的痕迹全都删除得干干净净。 上方响起类似于封闭的顶盖“咔嚓”打开的音效,循声抬头,她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造型像一个巨大的玻璃罐,上接天花板下接地板,打开的罐顶下部装置着一堆不认识的机器,中央有根长长的导管往下连接着她脸上这个供给她氧气的面罩,而自己不明缘由就被泡在这个灌满水的大玻璃罐里。 “老师?还好吗?” 身处令人失重的水中,能大致听见玻璃罐外头的男人对她说话的模糊声音从顶上传下来,他对自己的称呼令失忆的她感到困惑。 ……自己是这个人的老师?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她的学生? 可玻璃上倒映出的那张理论上属于她的脸,明明看起来比这个人要年轻,做老师的人会比做学生的年纪小吗? ……或许是她不显老? “抱歉,老师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吧?”显然了解她的状况,男人先把他们俩的名字分别告诉她了,又说,“我明白老师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请别着急,稍后我会逐一为老师说明。” ……这个叫高杉晋助的人知道她失忆的原因? ……还是说,自己的失忆和他有关? 不过,自己叫做吉田松阳吗?听上去确实无比耳熟就是了,得到这个名字后,茫然的心境都平静下来,她欣然接受了自己名为“松阳”的事实。 “请老师稍微忍耐一小会儿,我先给老师的身体做个检查。” 说着,外头自称是她学生的高杉掏出一个小型的通讯器说了几句,过几秒另一边似乎回复了什么,于是松阳感觉四周没过头顶的水开始咕嘟咕嘟下降,传入耳中的各种声音变得清晰。 扣在脸上的氧气罩顺着导管往上收了回去,口鼻总算能自主呼吸,她一吸气就呛得一咳,胸腔一阵发闷,只觉喉头满是那股苦涩的药味,看来从那个氧气罩一并输入她体内的,还有某种效果不明的药物。 水位降到腰部,身上那件勉强能蔽体的白袍轻薄的布料湿淋淋冷冰冰地往皮肤上贴紧,她全身上下都在发冷,很快面前那层玻璃打开了。 “好了,我这就把老师抱出来。” 刚摆脱飘在水中的失重感,身体瞬间一软,她还没抬脚就不受控制地整个人往前栽倒,守在一旁的紫发男人眼疾手快接住她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语带关切。 “老师才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请不要自己行动。”又担忧道,“老师身上都打湿了,冷不冷?” 下意识不想让他担心,松阳摇摇头。发软的身体有了倚靠,她试探性动一下垂在身侧的胳膊又试图发声,并不意外自己整条胳膊都使不上劲,喉咙里只能发出点微弱的气音。 说老实话,这种像害病一样手脚无力浑身难受的虚弱感她还挺陌生,过去的她可能没怎么生过病,现在这样大概率是泡水太久造成。 ……话说回来,她这个学生为什么要把她泡在那个全是水的大罐子里还给她灌药啊? 心知她的困惑,高杉柔声宽慰她:“老师别担心,您的身体已无碍,说不出话和使不上劲只是暂时的,我先带老师去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就把详情解释给老师听,可以吗?” ……虽然对现状完全稀里糊涂,但抱着她的紫发男人,无论是望着她时满眼担忧的表情,还是对她说每一句话的语气,全都温柔得不可思议,奇异地给人一种安心感。 直觉对方绝不会伤害自己,即使自己身上所有的异常状态十有八九和他有关,松阳点了点头,又偷偷瞟他包着绷带的左半边脸——从见到他第一眼,她就很在意对方遮起来的左眼是怎么回事。 见她点头,高杉似乎舒了口气,嘴角微勾起,很自然地低下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又碰了碰她的额头亲了亲她的嘴唇,这些亲昵举动给松阳一种发自心底的熟悉感。 ……她和这个学生,过去很亲近吗? 走出那间放置着巨大玻璃罐的房间到走廊上,往前几步又进到另一间室内画风和金属材质的外墙不太相符的和室,无力的身体被男人轻轻安放在榻榻米上靠墙坐好,湿透的衣服被对方慢慢从身上褪去。 按理说,在他人面前赤裸身躯——即便对方自称是自己的学生,但失忆状态看对方等同于陌生人的前提,多少会感到难为情。 可眼下软坐在墙根被面前的紫发男人脱得一丝不挂对他袒胸露乳,连一丝缩拢肩膀和曲起双腿稍微遮蔽自己私密部位的力气都没有,松阳发觉自己心里并没有什么别扭感,好像并非头一回给对方看光自己不穿衣服的样子。 ……他们俩之间原本都有这么亲密了吗? 以师生关系和异性角度来说,这样的亲密程度会不会有点……超过?一时间她也很难想到如何描述这种微妙之处。 “以免着凉,我先拿毛巾过来给老师把身体擦干净,再给老师穿衣服。” 习以为常似地把她脱到全身光溜溜,对方又起身走开,室内很暖和,松阳泡过水的身体已经回暖,她大致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有衣柜,占据半面墙装满书的书柜,摆着花瓶的壁龛等等,所有家具的尖角无一遗漏都裹着软垫——应该是避免在这间房里的人不慎碰撞受伤。 一侧墙面上还装了块大屏幕,另一边还有用纸拉门隔开的内室,放置着一张宽敞到足够躺下两个人的床铺,床头有矮柜和台灯——总体来说是间装潢精致且挺有生活气息的居室。 ……说不定她以前就住在这里? 很快,紫发男人取来毛巾和素白的里衣以及一件浅紫色暗纹的留袖和服回到她身前坐下,把两件衣服整齐地叠放在一旁,拿着毛巾先替她轻轻擦过脸,再开始擦拭那具周身雪白湿漉漉的胴体,视线跟随着毛巾一起移动。 拧干的热毛巾敷上圆润的肩头,顺着细嫩的手臂擦到那截纤细的手腕,宽大的手掌依次小心地捧起两只柔软白皙的手包住每一根细白修长的手指逐根擦干,又拿起来裹上胸前圆润软绵的两团。 略微粗糙的毛料摩擦过顶端微凸的一点樱粉,松阳无意识浑身打了个抖,受到刺激的那颗粉嫩rutou敏感到立即轻颤着红艳艳地挺立起来。 注意到她这点反应,高杉眸色沉了沉,毛巾立刻从那对雪白圆软的胸脯移开,沿收束的侧腰曲线擦到柔嫩的大腿根部继续往下移时,刻意避开了嫩白的腿缝间某个更敏感的透出一抹淡粉的部位。 热乎乎的毛巾顺着笔直柔韧的腿部线条推到那截纤细的足踝,宽大的手掌又依次小心地捧起一只白皙小巧的裸足用毛巾裹进掌心,像在对待什么珍宝似地认真擦拭着一根根白里透粉的脚趾——从把她抱出那个罐子开始,高杉触碰她的动作和力道全程都小心翼翼得过分,简直就跟把她当成一件脆弱到一碰即碎的瓷器一样。 ……说真的,这个学生对她未免照顾太过头了吧,她究竟是教过人家什么才值得他对自己这么上心啊? “我……” 全身擦干净后,喉咙里渐渐能挤出点声音来,松阳清了清嗓子刚一出声,一旁的紫发男人展开和服的动作就停了,狭长的碧眸转过来,眼中全是如水的柔情。 “老师的身体才刚恢复,不用急着说话,慢慢来就好。” 一边说,先把里衣替她穿好,又把展开的和服捧到她眼前,同刚才一样小心翼翼抬起她一条胳膊把面料柔滑的袖子套上去,套好又换另一条胳膊——无比娴熟的动作一看便知是过去经常帮她穿衣服。 他的脸一转过来,松阳想确认自己身份的话到嘴边不由自主变了。 “你……左眼是……受伤了吗?” 大概是没想到她失忆后连话都说不连贯的第一句是问这事,高杉很明显愣住了,为她穿衣的手停了半晌,抬头怔怔地望她,表情莫名让人有些心酸。 过了几秒,他极轻地叹口气,弯弯唇角轻声道:“是多年前的一个意外,早就伤愈了,老师不用担心。” ……那只眼睛是看不见了吗? 虽然想问,但感觉对方不想多说,松阳便打住,转而问回之前的问题。 “我是你的……老师?” 等她慢慢说完,男人飞快地点了点头,回答她的话语中满是真挚。 “是的,我的的确确是您的学生,就算我早已长成大人,但对我而言,不论过去还是将来,您永远都是我唯一的老师。” 这番肺腑之言半点不似作伪,作为对方的老师本该为此感动,却不知为何,看着他只露一只眼睛的模样,听着他真情实感地说这些话,松阳心头满是说不出的苦闷滋味。 内心不时还会涌上一种无法言明的愧疚感,就好像自己对他亏欠诸多,好像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许多复杂的往事。 ……这个人真的单纯只是她的学生,和她没有什么其他关系吗? 而且,他抱自己进来的这间屋子很明显是两人同住的居所,连床铺都是双人大小,普通的异性师生会亲密到睡在同一张床上吗?通常只有相当亲近的家人——例如姐弟之间?才会这样吧? “我和你,只有师生关系吗?” 她问出这个疑问,高杉正在给她系腰带的手顿住,微低的狭长碧眸视线定在那双搁在膝头的素白的手上,神色晦暗不明。 过了会儿,松阳见他缓缓抬起头,弯起的唇角带点宠溺的笑意:“老师是想起什么了吗?” ……原来真有其他关系?松阳有点好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想起什么,跪坐在她跟前的紫发男人有条不紊地给她系好腰带,嗓音低柔道。 “既然老师问,那我就说了,其实,您不止是我的老师,还是我的……” 嗓音越发低沉下去,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清晰地吐出来。 “妻子。” “……欸?”松阳脑子卡了一下。 ——妻妻妻妻子??!